第七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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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有空山,沒處去向,終須餓損。

    ”這三四人,你哭我啼,也都叫餓。

     天已黃昏,那風陡然息了,隻見山腳下,一隻大舟奔來停泊。

    青白衆人餓甚,隻得到舟邊去求乞飯食。

    那舟中并無一人,但見一個長老,對着一桌齋飯,香燈供養,那長老口中念咒,手指捏訣。

    青白老見了心疑,隻得開口叫道:“師父救命,把齋飯布施些,救度難人。

    ”那長老也不答應,隻把那供養的蔬食,都往山腳下撤去。

    青白老與衆人隻得到山腳下,拾取充饑,頃刻越取越撒,人人腹飽。

    少頃,大舟不見,僧亦不知何去。

    青白老乃與衆人宿在舟中。

     次日天明,風息浪平,認方向回鄉。

    不覺兩日,衆人口謝辭去。

    隻有這蘇省早的感恩,到家将家遺田地分了百畝,送與青白老,說道:“謝你救生,願将産業相贈。

    想此身不救,産業盡屬他人。

    ”青白老哪裡肯受,再三固辭。

    這人乃捐數貫寶鈔以酬青白老,青白老隻得受了,想道:“我若當時沉沒,身且不保,何有此鈔。

    不如舍在清平院齋僧。

    ”正将寶鈔攜來到院,隻見方丈捧出一杯茶來,供奉一位老僧。

    青白老看那老僧,宛然卻是舟中施飯食的長老,乃上前問道:“海舟中撤飯食山腳下濟饑的,卻像老師父。

    ”長老聽得說:“老僧并不曾撤飯食海山腳下。

    ”青白老道:“實不相瞞,老拙蕩舟遇風,飄泊山腳,幸得救生,隻是無人煙處,饑餓難當。

    天晚見一隻船泊山下,中無他人,隻見老師父獨對着香花燈果,茶食珠衣。

    我等求齋,老師父不言,隻把齋食往山腳下亂撒,我等隻得拾以充饑,遂乃飽腹。

    及要登舟拜謝,舟與老師父不知何處去了。

    ”老僧聽了,說道:“此事果有不虛,但有些奇異。

    老僧前夜在人家道場焚修法船放食,偶于靜中,如夢坐在舟内,奉行法事,隻見魍魉無數落,來舟搶食。

    忽見海洋一神,把魍魉盡逐去,說善人山腳饑餓,急早去救。

    老僧也不自主,随舟行法,忽然驚覺。

    想是此種根因。

    ”青白老聽了驚異,又問道:“那神可曾指善人是誰?”老僧道:“彼時也聽得說:】青白船家,善登百歲。

    【“青白乃笑道:“我即青白。

    ”老僧乃整衣恭敬。

    青白取出袖中寶鈔,付與老僧齋醮。

    那贈鈔之人隻因感恩,把一妹嫁與青白老之弟,生子起家。

    青白老一生不婚,得此遂心快樂,壽果到今八十餘外,鎮日與這五個老友相聚盤桓。

     又有一叟,名叫倫郭老,乃少年販海經商。

    此叟亦有昆仲,生平正直,不聽邪言亂語。

    當五十餘歲時,尚未有子嗣,乃娶得一個女子為妾。

    這女子過得門來,正當花燭之夕,一見了倫郭老老邁,便陡然色變,愁眉鎖黛,赤耳撓腮,向牀後歎了一聲怨氣。

    倫郭老一見,即想道:“看此光景,實無他意,乃是少年心性,多思配合少年。

    他意今日一拂了不遂,便多有血氣不調,血氣不調,如何生育?且以少女嫁個老夫,違了他投生一世。

    ”乃将房門掩上,退入卧房,毫不為意。

    但聽得那女子悲凄了一番,卻歌吟幾句。

    倫郭心聰,明明側聽,聽得女子吟道:當初不幸胎成女,嬌羞未肯輕相許。

    惱恨伐柯氏,一旦促香車。

    欲拒愁無奈,就此百年與。

    幾回憶百年,可是此中居。

     倫郭老聽得,也朗吟幾句。

    他因何也會吟?卻不知女子會吟,便是個多情有思,非平常愚婦,必是少年識字知書。

    婦女家識字知書,若是個賢良之婦,閱古賢妃經,誦彼烈女傳,貞潔節義,都從這識字知書中出。

    若是個不良之婦,睹淫詞而動閨怨,覽雜記而效傳書,誨淫賣醜,俱在這吟詩賦句中來。

    倒不如這為商客的,卻有學業未就,腹多經笥,把生平豪思,遇着客邸明月清風,不傷天理去調情引婦,乃寄況怡情,歌吟幾句散心。

    故此倫郭老少年也曉吟詠。

    他聽女子悲吟,乃朗賦幾句,便依着女子的詞韻吟道:隻為生男方娶汝,兩相好合成鴛侶。

    年少多情喜,豈教做色迷。

    一任東流水,落花兩無意。

    全汝舊時容,舊時也似予。

     女子聽了,不言而卧。

    倫郭老次日起來,喚原媒妁,把女子送還她父母,便把這娶妾的心腸冷了一半。

    無奈那嫡妻賢德,見他還妾,每日又勸他再娶。

    倫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