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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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嶺去。

    走了幾天,已到嶺上。

    記得原舊去處,走到跟前。

    宅房俱沒,止剩得一個石洞,洞門半掩半開。

    往裡一看,有些爛柴,門外堆着些骨頭,卻原來是個虎窩。

     柳毅正發疑悶,旁邊一個獵戶高聲喊道:“别往裡看,裡邊有虎!”吓得柳毅撤身跑回。

    獵戶問道:“相公,你是要做麼?”答道:“此處有個老媽,姓寅,上月間曾在他家避雨一宵。

    今日過此,特來看他。

    是搬在那裡去了?” 獵戶道:“此處曆來沒有人家,往日有兩隻母虎,居此洞中。

    一個是娘,一個是女。

    夜夜出來,步罡拜鬥,修了不知多少年。

    時常變成婦女形狀,在嶺上行走。

    他不傷人,人也不想害他。

    他卻能鎮山嶺,左近山中近些年來并無大蟲。

    自他兩個走了,這幾天山中大蟲成群,午後就出來害人。

    這洞中現有十數多隻,相公作速下嶺去罷!少遲,恐為所傷。

    ” 柳毅聽說,吓得出了一身涼汗。

    心中怅然,就在洞旁石壁上題詩一首,道:坐依石壁聽松風,翹首再望嶺頭東。

     素裝仙娥何處去?茅廬數椽迹成空。

     巫山如故陽台渺,桃源猶有路莫通。

     回憶從前訂約日,宛似南柯一夢中。

     柳毅題詩已完,下得嶺來,落在店中,寫封家字,叫跟來的人帶回。

    自己到澧陽城内,買了些貨物,仍舊逐處遊學去了。

     一日,遊到沣陽城西一個莊上,這莊叫做齊家坊。

    天色已晚,趕店不及,就在莊裡尋宿。

    見一個老人坐在門口,柳毅向前道:“小生姓柳,遊學天晚,趕店不上。

    望老先生借座閑房,暫住一夜,蒙情不盡。

    ”那老人道:“我路南有閑房三座,盡可住了。

    但裡面不靜,你未必敢去。

    ”柳毅道:“我常常出門,膽子極大,并不怕麼!”齊老人道:“你既然不怕,我就送你裡邊去睡。

    ”柳毅跟着那老人,進來一看,卻是三座瓦房。

    正房中間,有現成小牀一張。

    柳毅道:“這卻甚妥。

    ”齊老人叫人送過一壺茶來,向柳毅道:“适值小兒夜間赴館去了,若他在家時,定叫他來與你作伴。

    ”說罷,齊老人退去。

     柳毅就在牀上睡了。

    天氣尚熱,前後門并沒關煞。

    睡至半夜,微有月色。

    見一個人眉毛長有寸許,走到牀前,笑着說道:“柳孝廉,你我有緣,明日務帶我武陵去看看。

    ”柳毅全然不怕,亦不答言。

    那長眉人就在牀邊上坐下。

     少頃,從外又進來一人。

    紗帽圓領,黃袍玉帶,叫道:“長眉,中堂内有生人氣,你看是那個賤奴在此攪鬧?速速給我拉出去!”長眉答道:“不是賤奴,卻是貴客。

    ”那人向前一望,驚走道:“果是貴客!我且回避!”直奔西廂内去了。

    柳毅問長眉道:“方才來的,是何鬼怪?”長眉答道:“并非鬼怪,乃金精也。

    ”柳毅問道:“埋在何處?”答道:“在西廂牖下石匣内。

    ”說罷,長眉人也同歸西廂而去。

     到了天明,齊老人進來,問道:“夜間曾見鬼否?”柳毅答道:“并無甚鬼。

    西廂南牖下有金子一匣,是他成精作怪。

    何不着人掘出?”齊老人叫了人來,果于西廂南牖下掘出一個石匣來。

    開匣一看,内有黃金五百餘錠,齊老人從此大富。

    拿出十錠來酬謝柳毅,柳毅不受。

    讓之再三,就中取了一錠。

    兩翅甚長,約有三十多兩。

    齊老人留柳毅住了一天,彼此叙談。

    方說他兒子也是個孝廉,柳毅卻以未曾見面為憾。

     卻說柳毅得了這錠金子,回到家來,母親莊氏道:“吾兒誤尋虎女,幸沒娶來,卻是咱家造化。

    ”柳毅把金子一錠交與他母親,莊氏道:“前年拾銀四封,不能享受。

    今又得金一錠,斷勿終緻消耗。

    ”遂叫柳毅把這錠金子兑換成銀子,從容度日,再不外邊遊學去了。

     未知柳毅後來如何,再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