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九回韓文公上佛骨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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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恐他日亦似韓愈受刑,有辱聖意。

    ”帝怒稍解,遂将愈貶為潮州刺史。

    當時士大夫議論佛入中國,自晉宋以來日益繁熾,自帝王至于士民,莫不尊信。

    下者畏慕罪福,高者難論空有,獨愈惡其蠹财惑衆,故力排之。

    麗泉有詩贊雲:佛骨迎來事豈真,和聲附影惑斯民。

     憲宗空慕長生術,枉把忠良作佞臣。

     帝免韓愈死罪,貶出潮陽。

    特叫受苦,隻容單人獨馬,限定一月到任。

    如過一日,邊遠充軍;二日,斬首号令;三日者,全家九族盡行誅戮。

    愈承聖旨,歸至宅下辭别。

    舉家餞行,相向大哭,不忍分離。

    愈曰:“為臣死忠,為子死孝,也是我命合苦楚,怎怨别人。

    ”隻帶張千親随,遂自上馬,是日離了長安,與張千饑餐渴飲,夜住曉行,不過旬日,早巳到了藍田。

    狂風大作,下雪飄飄,不能前進,文公就于馬上将雪作賦一篇。

    賦雲:江梅飄雪賽茶芽,片片飄零如柳絮。

    随風舞入紙窗來,錯認梅花零玉樹。

    雪者,世之瓊瑤,國之祥瑞。

    一片呼為鴻毛;二片呼為風耳;三片為攢;四片為聚;五片為天花;六片為六出。

    雪也者,有升也;有降也;有味也;有氣也。

    其氣者,能飕冷目下之乾坤;其味者,能長來年之禾稼,妝成獅子低樓下。

    萬萬朵梨花滿架,裁就玉蝶翦黃沙。

    千千陣柳絮飛花,又不是楊花,又不是梅花。

    楊花舞,桂花香,梅花白。

    或翦風,或飄帶。

    寒風瑞雪鎖天涯,壯士征夫力怎加?彎弓着力弦難扯,銅刀響手靶難拿。

    龍鱗甲上鋪輕粉,錦繡袍邊灑玉沙。

    槍尖纓上飛楊絮,皂雕旗上舞梨花。

    又有詠雪詩雲:三冬瑞雪滿瑤天,豫報農家大有年。

     廊廟江湖人共樂,不妨暢飲绮筵前。

     吟罷,風雪愈大,人馬俱倒,端然不動。

    張千曰:“吾死于此地矣!從來不見此處人迹罕到,紛紛大雪,路徑昏迷,如何是好?”愈曰:“遙見對山有一樵夫,隐隐而來,可問人家躲雪,明日早行。

    ”張千曰:“如此天寒,尚有人打柴乎?”須臾,呼至面前,愈以前言問之,樵夫曰:“汝是甚人?如此天寒地凍,在此何事?”愈曰:“吾是朝中一臣,谪貶潮陽,到此山中,迷蹤失路,冒犯老兄指教往前之路。

    ”樵夫曰:“原來公宰至此,怎受苦楚。

    此去潮陽不遠,隻前面道路崎岖難走。

    ”愈曰:“如何難走?”樵夫曰:“吾有一詞,聽吾吩咐。

    詞曰:休上黃土峽,便是颠倒處。

    腳踏破底崖,手扳葛藤樹。

    手須扳得牢,腳欲踏得住。

    若還失了腳,送汝殘生去。

    轉過一重崖,側身挨過去。

    再轉一個嶺,便是虎狼遇。

    樵夫歌罷,假睡沉眠,雪中而卧。

    愈曰:“此是癡人鬼說,何足信之。

    ”此時樵夫見愈受寒不過,凍得魂不着體,半似人形。

    對面不顧,倏然化作一陣清風而去。

     總批:韓愈佛骨一表,忠諒有餘,功齊孟子而力倍。

    然終不能移憲宗之惑者,蓋不探其本,而直以事佛得禍為言也。

    豈不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