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綸綍承恩詞臣應诏 絲羅踐約淑女于歸

關燈
就有人獻了茶,擺了點心。

    茶點之間趙老夫人又望着自莼秋說道:“久聞大娘子是個女中豪傑,今日果然名不虛傳,真是可羨可敬。

    ”白氏便謙遜道:“這是承老夫人的錯愛,其實是毫無見識的。

    ”吉老太太又幫着趙老夫人誇贊了幾句,一會子家人又進來報道:“徐老太太與姨奶奶來了。

    ”趙老夫人與兩個媳婦迎了出去,原來這徐老太太就是趙老二的丈母。

    趙鼎銳的丈人,姓畢名煥文,号星北,是現任山東沂州知府,全眷都在任上,故此未來。

     此時廳上的客都坐滿了,日将停午,隻聽得鼓樂聲喧,大家知是新貴人來親迎了。

    正說之兩,轎子已到了門首,鄭家的家人先投進門婿的帖子,這邊的家人趕着把大門關起來,俗例叫做悶性子。

    趙弼又體帖女婿,悶了一刻就招呼開了,又放了一挂旺鞭。

    吉慶和洪一鹗又趕着迎了出去,但見那鄭洪鈞穿着一身簇新的衣服,也是堂堂一表,文質彬彬的低着頭,慢慢的走進,若有不勝羞澀之态。

    此時趙老夫婦并兒媳等人,都齊集廳上,隻見紅氈貼地,傧請新貴人登了氈,然後從旁贊禮,先拜了泰山泰水,以次舅兄舅嫂親戚朋友,足足的磕了有二三百個頭,把個鄭洪鈞爬起來跪下去,鬧得個氣喘籲籲,汗流滿面。

    各人行禮已畢,這才歸坐,獻了三道茶,又吃了些點心,接着酒席擺好,卻是一順三席,吉慶和同洪一鹗就陪了新貴人在中間一席,上首一席是兩位大賓,就改請了周夢梅并趙老兒自己陪着,下首一席全是至好的朋友親戚,趙鼎銳就在中間席上送了酒,兩位大賓的酒卻是趙弼親自送的,其餘便是趙老二代勞。

    大家入座以後,各人又同主人道了謝,然後歡呼暢飲,惟有鄭洪鈞坐在首席上既不談笑,又不飲酒,臉上直是紅一陣白一陣的。

     杜海秋在對面席上看見,便開口說道:“鄭兄何必如此羞澀,大家都是熟人,我們年伯雖是新令嶽,卻是舊姨丈。

    鄭兄是自幼見慣年伯的,年伯也是自幼見鄭兄長大的,還有什麼拘束?即使泰山嚴嚴,今日亦不必懼怯,等尊夫人過門之後,那時卻不能放膽了。

    ”吉慶和道:“海秋你這話我卻不懂,為什麼今日到不必拘束,等夫人過了門,反而不能放誕,這可真有些費解。

    ”李亦仙道:“吉兄,我卻知道海秋的意思了。

    今日可不拘束者,為其夫人尚未過門,無從知其情節。

    年伯又不能因偶爾放誕,便責罰嬌客。

    等到過門之後,卻有夫人管束,一舉一動若稍形放誕,便自不行。

    隻怕泰山嚴嚴,還不如河東獅吼呢!”洪一鹗道:“李兄此說雖近情理,據小弟想來,卻未必盡然,以鄭兄一表堂堂,豈有懼河東獅吼之理?即偶有觸犯泰山之處,吾知其夫人必代善為調停。

    萬一此老倔強難言,則泰水之前猶可代為伸訴,任他難說話,終得委屈彌縫,斷不忍使恩愛金龜,甘受老夫之責的。

    ”說罷大家笑個不住,再看鄭洪鈞面上漲得通紅,就如大紅緞子一般,隻是低着頭一言不說。

    周夢梅便指着衆人說道:“你們也太作虐,鄭兄今日做新郎,到了此地已經有些羞澀,再叫衆人拿他開味,怎麼不叫鄭兄怪難受的,臉上紅起來呢?”叉道:“鄭兄我勸你臉放老些,由他們胡說,你的臉便不會紅了。

    ”鄭洪鈞聽說,覺得臉上更加難受。

    大家鬧了一會,已是席散,傧相又過來請鄭洪鈞去行親迎禮,依舊磕了許多頭,這才告辭而去。

    大家相送自不必說。

     看看日色将落,隻聽鑼聲響亮,鼓樂喧天,喜轎已到。

    登堂之後,喜娘便各處磕頭請安道喜,又領着男家那些投帖扶輿一衆的家人們上來磕了頭,然後就往賬房裡請賞。

    領賞之後,又到兩位大賓而前請帖子催妝。

    大賓客應了一聲,就便即刻喊了吹鼓手奏起樂來。

    三道妝一齊催畢,又請了兩位全福太太進房,替新人香湯沐浴,梳妝上頭,加冠束帶。

    諸事已畢,又招呼在外面家神前點了香燭,又去請兩位大賓先往男家。

    及到大賓走了,他又招呼人夫轎馬掌齊燈火聽候發轎,這才進去。

    一會子又跑了出來,喊擡喜轎的人。

    喜班上聽喊,趕着跟了進去,将喜轎擡在房門口。

    喜娘遂請了趙弼進房,以備抱轎,又請了全福太太重新将喜轎照過,趙弼這才抱女兒坐進轎内,又叮囑了幾句,往之汝家,必敬必戒的話。

    喜娘便放了轎簾,忙着又跑了出去,招呼人升炮鳴鑼奏樂等事,諸事全畢。

    隻聽得吹吹打打,喜轎擡出大門。

    趙老夫婦見一頂喜轎就把女兒擡到人家去了,也不免心中傷感,落下幾點淚來。

    欲知趙小姐此去鄭家,當晚新房如何鬧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