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恣遊覽終朝尋勝地 急打點連夜走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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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馮正帆一回頭不見了陳毓俊,四邊亂找了一會兒,才見他好好兒的在那邊坐着呢。

    三腳兩步的跑走過去,一看不對帳。

    卻是為何?原來陳毓俊與一個二十多歲年紀的婦人,在那裡唧唧哝哝的講話。

    再把這婦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見她穿的甚是時興,臉上塗脂抹粉,兩隻水汪汪的眼睛東張西望。

    馮正帆心下盤算:“這是什麼人呢?要說是表弟的姨奶奶又不像,要說是表弟的親戚又不像。

    忐忐忑忑了一會子,他才從恍然裡跑出了一個大悟來,自忖道:“要不是人家常常說的上海的倌人吧?”既知道是倌人,回頭一想:“我還是遠遠的走開為是。

     倘若給什麼熟人看見了,說我初得差使就到上海這般胡鬧,那還了得!”心裡這麼想,眼睛裡看出來,便覺得那倌人和天地鬼神一般。

    少時陳毓俊的話也說完了,便踅了過來,揀了一張桌子,泡茶坐下。

     不多一刻,聽見門外車辚辚,馬蕭蕭,一大堆人嘻嘻哈哈踱将進來。

    為頭一個穿着雪青湖绉夾衫,登着烏靴,紫巍巍的一張面孔,好部濃須,口裡銜了一支東西,那東西在那裡出煙呢。

    馮正帆不勝稀罕,忙問陳毓俊,毓俊說:“這是雪茄,出在呂宋的,所以又叫呂宋煙。

    ”馮正帆不提防今日倒曉得一個典故。

    那老頭兒後面跟着幾個年輕的,都穿的很華麗,就在他二人對面坐下,少停高談闊論起來。

    隻聽那老者大發議論道:“上海張園一帶栽着許多樹木,夏天在邊上走不見天日,可以算它東京帝國城;大馬路商務最盛,可以算它英國倫敦;四馬路是著名繁華之地,可以算它法國巴黎;黃埔江可以算它泰晤士河,蘇州河可以算它尼羅河。

    ”幾個年輕的一齊拍手道妙。

     一個年輕的說道:“上海商務,是要算繁盛的了;天下四大碼頭,英國倫敦、法國巴黎、美國紐約、中國上海,這是确鑿不移的。

    ”馮正帆聽了半天,沒有一句懂得的,覺得發煩的很,因和陳毓俊談了些别的事情。

    看看天色傍晚,便催着陳毓俊要走。

    看陳毓俊還有些戀戀不舍的樣子,催了兩遍,陳毓俊才和他上車回去。

    又在各處兜了幾個圈子,直兜到大小店鋪俱點燈了,方始在一家門口停祝二人下得車來,進得門去,馮正帆覺得不是新馬路公館模樣了,忙問這是什麼地方。

    毓俊說:“你别管。

    ”馮正帆無可奈何,上得樓去,看見一個圓圓的東西挂在扶梯口,裡面也沒有蠟燭,卻點得雪亮,耀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還有一個穿竹布大褂的管家,斜簽着身子,引他二人到一間房間裡。

    陳設的器具,也有方的,也有圓的,也有扁的,也有長的,這器具的質地馮正帆卻認得,就是玻璃。

    毓俊問他要什麼菜,他才知道是個吃飯的飯館子,便道:“随便也罷。

    ”毓俊知道他不懂,替他寫了幾種。

    少時,又見穿竹布大褂的管家拿了一個盤子進來,盤子裡一塊一塊的東西,摸摸冰涼挺硬。

    馮正帆就不敢去驚動它了。

    一會又拿上一盤子湯來,馮正帆端起來一呷,陳毓俊早哈哈的笑了,還說道:“你别裝着傻嘔人了!”一時胡裡胡塗的吃畢,也不知道是什麼味兒。

    後來看見刀叉等件,說:“你今兒可破費了,難道還請我吃燒烤麼?就是吃燒烤,也得廚子來動手,難道自己可以切嗎?”陳毓俊道:“你别管,看看我的就明白了。

    ” 馮正帆忽然腹脹,想要小解,陳毓俊叫人領了他去。

    溺畢回來,走過一個門口,裡面丁丁冬冬有琵琶的聲音,心裡想:“這是誰在那裡唱曲兒呢?”巴着下半截門一瞧,原來都是些空紅着綠的小姑娘。

    馮正帆想道:“這裡風氣真真不好!上館子吃飯,還叫小姑娘們陪着,他也太樂了。

    ”正在呆呆的立着,有個人拿着無數盤子,急忙忙的走過,一個不留心,撞在他身上,豁啷一響,全行碰翻,潑了他一身的汁水,淋漓盡緻。

     馮正帆怕這人要他賠盤子,趕忙一溜,溜到自己房間裡。

     陳毓葵他這樣,便問怎麼樣了,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