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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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算的設其衣裳。

    兩個小童,不住的高呼大喝。

    一匹瘦馬,那裡肯慢走緩行。

    正是:貓兒得意歡如虎,蟋蟀裝腔勝似龍。

     原來此人一生好搗大,今日來此,原是要搗騙大和尚,不料正好撞着鐘馗。

    鐘馗看他舉動,又看他裝束,勃然大怒,提起劍來劈面就砍,說道:“我把你這一字不通、謅斷腸子的奴才,竟敢大膽欺人。

    ”那人在一旁呵呵大笑,道:“你是那裡來的野人,敢與俺作對?你且說俺如何不通,怎麼欺人?若說的是便罷,稍有不是處,和你決不幹休。

    ”鐘馗道:“且不要說你的衣冠僭佞,舉止輕狂。

    這尊彌勒古佛是何等尊重,你就敢寫個年家眷侍教生帖拜他,豈不是不通文達理、謙恭自處麼。

    ”那人道:“你且不要佯憨。

    若說起俺的根由,祇怕有俺坐處,并沒你站處,這彌勒古佛,俺當初與他同山修道,一洞誦經。

    後來他便做了西方尊者,俺便做了南瞻部洲。

    上管天,下管地,其尊無二,掌天立地大将軍,三官大帝見了俺,尚稱晚生。

    十殿閻君見了俺,自稱卑職。

    至于二十八宿、九曜星官以及四渎、五嶽龍王等衆,益發不敢正眼視俺。

    俺如今與他這個侍教生帖子,祇因他是個和尚,不好寫眷第,且又下個教字,這還是謙而又謙,何為不通?何為欺人?”鐘馗聽了他許多荒唐言語,也就定不住他是何等樣人,又恐怕他果有些本領,心中躊躇一會,祇得說他道:“俺也不管你這些來曆,祇是無兵無将,俺若殺了你,顯的俺欺你孤身。

    你且去領些兵來,和俺交鋒。

    ”那人呵呵大笑,道:“也罷,也罷。

    俺且讓你,俺再來拿你不遲。

    ”說畢,竟腳不踏地,從半空中去了。

     鐘馗對鹹、富二神道:“看他這去法,祇怕他果有甚麼神通也未可知。

    ”鹹淵道:“不然,其間有許多可疑處。

    ”富曲道:“有何可疑處?”鹹淵道:“他拜彌勒古佛,彌勒古佛是一尊泥像,不能動容周旋,何用拜的?此其可疑者一也;他說他是掌天立地大将軍,以人爵論,《缙紳》上,并無此等官爵,《幽怪錄》上亦無此等神号。

    此其可疑者二也;他又說三官稱晚生,閻君稱卑職,其位可謂尊之極矣,就該有儀衛侍從,獲法諸神,怎麼止一匹瘦馬、兩個小童而已。

    此其可疑者三也。

    有此三疑,此人必有些難憑處。

    ”鐘馗道:“司馬所見甚是。

    俺如今待要尋的他去,将他斬了,又恐他果有些來曆,俺便幹犯天條。

    待要不斬,又恐他将來作禍,如之奈何?”鹹淵道:“這也易處。

    俺如今扮作草澤醫人,前去訪問,必有人知他根由。

    訪問的實,誅他未遲。

    ”鐘馗道:“有理,有理。

    ”鹹淵于是戴了一頂高頭方巾,穿了一件水合道袍,束了一條黃絲縧子,換了兩隻豬嘴鞋兒,肩上背了藥囊,手中拿了虎撐,别了鐘馗,信步而去。

    走數裡遠近,祇見前面一溪流水,數株垂楊,下邊一座小橋,橋上砌着石欄,着實清雅。

    怎見得,有詩為證:清水無塵映夕陽,東風拖出柳絲長。

     閑來獨向橋頭坐,不羨兒家彩漆床。

     這鹹淵正走得困倦,遂在橋上坐下,消受些輕風飄逸綠水潆洄的光景。

    忽有一個白發老者,走上橋來,将鹹淵相了兩相,拱了拱手,道:“足下莫非善歧黃之術麼?”鹹淵道:“公公問俺怎麼?”那老者道:“老漢姓通名風,号仙根,就是這村中人。

    今年七十一歲,并無子嗣,祇有一女。

    不知怎麼近日祇見發寒潮熱,自言自語,倒像着了魔的。

    敢屈先生一診,何如?”這鹹淵正要問他消息,遂滿口應吮,随着通風一步一步走入村來。

    但見:幾間茅屋,一帶土牆。

    扇車旁,金雞覓粒。

    崖頭上,白犬看門。

    南瓜葫蘆,竟當作銅爐擺設。

    棗牌谷穗,權存作古畫遮牆。

    牛圈裡,兩個鈴铛鳴徹夜。

    樹林中,幾群鳥鴉鬧斜陽。

    還有那村姬面黑偏搽粉,老婦頭蓬愛戴花。

     那通風将鹹淵引到他女兒房中,鹹淵也不暇看他女兒容貌,祇顧低着頭假診脈息。

    診了一會,假說道:“令愛果有些邪氣,藥也無益。

    現今你這裡有個掌天立地大将軍,神通廣大,何不請他來遣遣妖氣,何煩俺醫人調理?”通風道:“俺這裡并無甚麼掌天立地大将軍,先生莫非記錯了?”鹹淵道:“俺親眼見過,怎錯記了。

    ”通風道:“見他模樣怎生?怎生打扮,說來俺聽。

    ”鹹淵遂将如何拜佛,如何面貌,如何穿戴,一一說了。

    通風笑道:“原來是此搗大鬼。

    ”鹹淵道:“怎麼是搗大鬼?”通風道:“此人名為搗大鬼,他就是孟子所說的那個齊人的後代。

    他也有妻有妾,因他妻子看破了他的行藏,不以良人待他,他就棄了妻,帶了妾,來到俺這裡。

    初來時,憑着他那搗大的伎倆,緻使人人尊重,個個仰扳,後漸漸露出本像。

    所以俺這村中人如今都不理他,他又到遠處地方,吓斥過往的客人,或騙些财物或诓圖些酒食。

    是你們正氣,不曾入他圈套,他何嘗是甚麼大将軍!”鹹淵道:“他既是這等樣,他戴的紫金冠,穿的白花袍,一定有個話說了。

    ”通風道:“他那穿戴,說來一發可笑。

    前者敝村賽社,要扮三關戰呂布的故事,向戲班賃了些衣服。

    及至賽完,要還戲班,中不見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