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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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殉,張彪夜遁徐州,張勳退出南京,清朝的大勢已去,就是強做,也得不到什麼便宜。

    各地旗人又遭民兵殺戮,報複進關的仇恨。

    一朝兵敗将亡,滿族很是危險。

     所以,決定和民軍講和,由清廷下诏遜位。

    當下就規定了清室優待條件,一例不加殺戮,并由民國政府正式成立,每年賜給清室優待費三百萬元。

    這樣一來,清代役使漢民至此告終。

    自吳三桂迎清兵入關,多爾衮定都燕京,以攝政王開基,入主中國;到現在,也以攝政王終,共傳十三主,所以稱滿清十三朝,就是這個緣故。

    這且按下。

     再說清朝既已遜位,孫文見大事成功,便引身而退,把個總統的大位讓給了袁世凱做了。

    講到袁世凱,他在第二任國會選舉中連任了總統,黎元洪任了副總統。

     民國開始到如今,直亂到現在,正副總統齊齊産生。

    政府裡一點也不皆殘缺,真是整整齊齊。

    民國在這時很有些太平的氣概。

    袁氏之後,并大總統也幾次非法産的,休說是副産的了,至今依然是不曾有哩。

     當袁世凱掌權的辰光,于清代的舊将也都引用,如張惠芝、張勳、倪嗣沖輩,一般授着要職。

    張勳坐督徐州,野心勃勃,時時轉着複辟的念頭,隻是懼怕袁世凱,不敢發動罷了。

    所以人家說袁世凱倒有用人之量,能壓制部下,不敢遽明異志,這就是他的才能咧。

    可惜他一時也鬼迷心竅,也想恢複帝制,做起皇帝來了。

    于是仗着他的威權,便籌備起帝制來,緻民國為洪憲元年,自己備了冕冠龍服,以便祭天。

     其時,蔡锷和唐繼堯口上贊成帝制,暗中劇力反對。

    蔡锷被袁世凱監視着,就改裝出京,到了雲南立時宣布獨立。

    各省的督軍見民氣傾向共和,也紛紛獨立起來了。

    袁世凱得到這個消息,這一氣非同小可,幾乎昏了過去;又兼他老病再發,如何吃得住呢?因之,不多幾天便一命嗚呼了!一個人到袁世凱那種地步,也非容易的;誰知弄到身敗名裂,一念之差,失足已成千古恨了!袁世凱既死,自然由副總統黎元洪扶正,做了民國的大總統,推翻了袁氏的帝制,再建起共和旗幟來。

    但黎氏的為人是樸誠少謀、臨危無斷的人。

    那些野心家張勳等輩如何把他放在眼裡呢?  袁世凱死後,這班人去了一個壓制的人,登時如釋重負,就在徐州密議,實行他們複辟的陰謀。

    這時,那自号保皇派的康有為、梁啟超輩也開始活動,暗裡和張勳結合,準備推倒共和,請溥儀出台,重複清朝的舊制。

    一時贊成這個議論的督軍以及在野名流,如徐世昌、金梁、世續、耆善、李梅庵、瞿鴻機等,倒也很不乏人。

     清室在此時受着民國的優待,猶心不知足,欲萌違天之行,可算是自不量力。

    然一半也被群小包圍,不由自主;一半是民國人民當初談和之際大覺疏忽,不曾将帝号廢去,把帝孽趕走出宮,仍讓他們關門做小皇帝,才弄出這種活把戲來。

      在這當兒,清廷隆裕太後已死。

    她臨死的時候,世續在病榻待命,隆裕太後垂淚道:“咱們如今好算得是寡母孤兒了。

     先帝早薨,留此孑餘之身,目睹國亡家破,能心不慘傷嗎?祖宗創業維艱,卻不道輕送在咱們孤兒寡母之手,不是千古憾事嗎?咱們不自修改,贻誤大事,坐失江山,何顔去對祖宗先帝哩!但事到如今,說也無益。

    “說畢,命召小德張,内監回報,已在兩日前不知去向了。

    隆裕後聽了,不由得一聲長歎道:”小人無良,一至于此,咱自己盲目,差用了人,夫複何說!“世續在旁奏道:“請太後下谕,令警廳緝捕就是了。

    ”隆裕後搖手答道:“今日不比從前,國亡勢失,誰來聽你們的使喚? 即國民官吏能額外盡力,也徒遺口舌于人,這又何苦來呢?罷,罷!造化了這奴才吧。

    “世續在側,一語不發。

    因為自溥儀遜位後,瑾妃以太妃資格大權獨攬,一味地收拾人心。

    宮中嫔妃宮人内監們都服從瑾太妃,而攻讦隆裕太後。

    正應了光緒帝臨終之言,說瑾妃不至受苦,别人反要受制于她,這語言猶在耳。

     昔日隆裕後在西太後面前撺掇瑾妃的壞處,吃盡痛苦,不料今日,隆裕後轉為瑾妃所制,天理報應,可謂不爽,而人的厄運,也有變泰之時。

    所謂說不到底,做人看不煞咧。

    隆裕後因人心背向,宮中大半和她不睦,背後更多怨謗之言,以是郁郁不歡,終至一病奄奄。

    垂危之頃,除世續、耆善兩人外,隻有宮人一名,内監兩名,侍候在側而已。

    一種凄涼慘淡的情形,比光緒皇上死時愈覺得可憐。

    當溥儀來視疾時,隆裕後尚能說話,便顧着溥儀說道:“咱們國已亡了,回想昔日繁華,今日如夢;現宮庭荒涼凄清,咱的魂靈不知到什麼地方去是安頓之所呢?你生在帝王之家,稚年繼統,一點事也不曾有為,已經是國亡、家破、母死,這樣可悲可痛的境地,你雖過着了,卻是不懂得什麼苦處。

    将來你自有知曉的一日。

    咱現今要和你分别了。

    咱死之後,無論把咱抛在深溝孤井,悉聽你的處置,咱也顧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