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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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德張。

      他進宮的時候年紀還隻得十八歲,容貌卻異常地秀麗。

    小德張的母親因隻有此子,自然格外愛惜一點;及至長大起來,吃喝嫖賭沒有一樣不幹,把他老子的遺産隻做潑水般地用出去。

    他的母親勸他不住,氣得一病不起,竟追随他的老子去了。

     小德已沒有拘束,越發無法無天,不到半年,将家赀弄得幹幹淨淨。

     末了,無可為生,就去投在小王的門下。

    那小王是清宮一個内監,見小德相貌秀媚,便勸他道:“似你這般容貌,如肯淨身時,咱保你一生富貴,受用不盡。

    ” 小德張真個聽了他的話,将生殖器割去,由小王把他舉薦入宮。

    小德為人很是伶俐,因此不多幾時,西太後就令他做了小監的首領,在自己身邊服侍。

     但小德張到底是個小人,他受着太後的寵容,在宮中無所不為。

     他平生最好的是賭,便和一班内監賭起那“青龍”“白虎” 來。

    西太後對于搖寶也略略懂得,就命小德張搖着骰子,自己同了宮嫔内監們押注。

     這賭風一開,阖宮的人都弄起來了;内監們因賭錢争執,甚至互相鬥毆。

    宮内的規例至此也紊亂了。

    一天小德張擺莊,西太後和福晉格格在一邊下注。

    西太後正閉着眼細細地揣着骰路。

    小德張故意按着盆蓋,高聲喊道:“開啦!開啦!” 西太後睜目怒道:“誰教你這種下流腔?”小德張慌忙叩頭道:“奴才本來不知這個法子,去年有個山西候補徐子明,他叫奴才這樣的。

    他說:倘是押注的揣着骰路,便有輸無赢了。

    似這般一叫,押注心慌了,不問好歹下注,自然忘了骰路,就不易押着了。

    ”西太後見說,不覺微笑點頭。

    但這消息傳出宮去,到了候補道徐子明的耳朵裡,就大言道:“我的賭錢,連當今皇太後都知道咧。

    ”于是在山西設了賭場,公然聚賭了。

    山西知府陶景如将他拘禁,劾去道銜。

    徐子明在獄中大索供張,知府不勝其擾,又在上峰面前說他老病,把他開脫。

    徐子明一脫身,依舊大賭特賭,官府也無可如何。

    這也算是官場怪現象中的趣史啊。

    那小德張既在宮中有這般的勢力,一班不得志的内監自然是要趨奉小德了。

    但許多宮婦嫔妃中,無不聽小德張的吩咐。

     所不受他指揮的,隻有隆裕皇後一人。

     說也奇怪,小德張平時,西太後之外,沒一個畏懼的,惟獨對于隆裕皇後卻是唯命是聽。

    所以,隆裕皇後也極相信小德張的話說。

    這樣一天天地下去,小德漸漸變做詩候皇後的人了。

     宮廷之間不免穢聞彰著,西太後因礙于衆議,不得不将小德驅逐出宮。

    後來兩宮晏駕,隆裕後仍把小德張起用,還聽了他的主張,起造水晶宮哩。

    不過那時,清運已然不久告終了。

    這是後話,暫且按下。

     卻說隆裕後自和光緒皇上在醉中摔斷玉簪後,西太後知道二人始終不睦的了。

     當下隔不幾時,令皇後遷出扆香殿,就在頤心閣裡居住。

    隆裕後以皇上這般薄情,心上自然郁郁不樂。

     然自小德進宮,百般在皇後面上獻媚讨好,皇後由此很喜歡小德,無論一事一物,凡是小德做的,都說是好;換一人去做了,便不稱心了。

    宮裡的内監曉得内中緣故,自己樂得退在後頭,如皇後的遣使,一概是小德一人包辦。

      有一天上,正值細雨蒙蒙,西太後乘雨遊園。

    皇後因推病不曾随駕,其餘的嫔妃一齊跟着,其時瑾妃也在那裡。

    不料天雨越下得大了,西太後就令妃子們各自回去休息。

    瑾妃卻冒着雨急急地走着。

    因為西太後的索性最喜的是微雨中遊玩,一班嫔妃也隻好随在後面,雖有了傘,也不敢張啊。

    往時,西太後冒雨遊園,妃子和福晉格格都硬着頭皮淋雨,倘西太後坐轎,便也紛紛坐轎;西太後如步行,大家隻得步行。

    這天下雨出遊,瑾妃曉得西太後的脾氣,所以沒有備傘,等到了遊完回來,衣上潮濕,自然急于更換了。

    當下瑾妃三腳兩步地走着,經過頤心閣下,忽聽裡面一陣的咳嗽聲,吐下一口痰來,在吐的人,原是無心的,哪知撲地一下,不偏不倚,恰恰吐在瑾妃的臉上。

     瑾妃起先卻毫不在意地走過,經這一口痰唾在面上,倒猛然記起皇後來了。

    她想皇後不是說有病不來侍候太後遊玩了嗎?我既知道了,應該去請安的,免得被責有失禮節。

    主意打定,悄悄地望那頤心閣上走去。

    瑾妃的腳步很輕,又加地上都鋪着紅毯,以故皇後在裡面一點也不曾覺察。

      等到瑾妃走進了門口,皇後隻當是小監哩,便在内喝問道:“誰在外面亂闖?” 嫔妃進見帝後都得小監預先報知,瑾妃是走慣了的,所以不先通禀。

    現在隆裕後一問,倒吓得站住了腳,不敢進去。

    皇後見她猶豫不前,自然疑惑起來,就起身走出來。

     瑾妃一見,忙請了安,即随着皇後走進去時,瞧見小德還倚在榻上。

    皇後這時故意放下面孔喝道:“你還不快收拾啦,誰叫你如此放肆?”小德原料不着瑾妃會悄聲匿迹地跑來,在皇後問訊的時候,他依然很大意地卧着。

    哪裡曉得冤家路窄,偏偏瑾妃來請安了,隻得慌忙起來,一邊手足無措的,進退都覺不好。

    幸得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