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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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違命,隻得暫時遵從,心中早巳打定一個主意,隻待送過父親,便要實行。

    你道打定的是什麼主意?他因為弘殷不準自己随營出征,這一腔壯志,無從發洩,始而想和母親妻子言明,待父親行後,立即收拾行李,趕往營中,到了那時自己既已出外,父親也就不便趕他回來,就可力圖功名,創建事業了。

    繼而一想,父親是個大丈夫,奇男子,尚恐怕自己随同出兵,或有危險,不準所求;母親妻子乃是女流之輩,膽量更小。

    倘若言明,知道兒子、丈夫要去打仗,哪裡肯安然放行?如此一想,所以打定主意,守到弘殷出兵以後,不如瞞着母親妻子,私自趕向前去,給他們一個不别而行,免得種種阻撓。

    胸中有個主張,倒反十分安詳,幫着弘殷料理了公私之事。

     到得出師的吉日,弘殷祭過了旗,自和送行諸人一一話别,又囑咐匡胤,管理家務諸事謹慎,按着課程讀書,不可出外遊蕩。

    匡胤連聲答應。

    已聽得三聲炮響,前鋒軍隊早就啟行,弘殷跨上雕鞍,向着送行的人将手一拱。

    隻見旌旗招展,刀槍縱橫,許多兵将前圍後繞,簇擁着弘殷,徑向鳳翔一路而去。

    那些趕來送行的同僚和親戚,見弘殷已去,就陸續散回。

    匡胤少不得代父親緻謝一番,直待送行的人都已散盡,方才快快的向家内而行。

    他今天瞧着父親出兵時,那樣威風顯赫,心下更是羨慕,恨不得立刻趕往軍前,立下大功,出仕王家,也好像父親一般,身為元戎,受那些将官兵士的擁護。

    想到這裡,如何還肯遲延?立刻回至家内,敷衍了母親妻子一會兒。

    好在存着私行的念頭,已非一日,早将應用的東西并一個包裹,藏在背人之處,此時不用費事,挨到次日清晨,在杜氏面前扯個謊,隻說有事出外,徑自暗中插弓帶箭,攜了杆棒,提着包裹,也不通知張光遠、韓令坤等一班朋友。

    就是韓素梅,和匡胤那樣要好,也不曉得他有潛身出外的事情。

    直到張光遠等打聽明白,前來告訴了素梅,方才知道匡胤已經不别而行,出外從軍去了。

     素梅見匡胤已去,乃是無可如何之事,隻盼望他早早立功,奏凱歸來,自己的事情,便有希望了。

    從此安居家中,閉門謝客,果然守定前盟,并不應徵侑觞。

    來往的人,也隻有匡胤的朋友,如鄭恩、張光遠等前來報告些消息。

    到得後來,鄭恩等人也各自去趕功立業,連一個人也沒有來了,直到匡胤篡了後周,登基以後,方才宣召入宮,立為妃嫔。

    這是後話,将來自有交代,此時暫按不提。

     卻說匡胤提了包裹,潛行出門,卻因自己動身沒有告知家中,唯恐母親妻子突然不見了自己,心中未免着急,便在路上寫了封信,托人帶往家内,安慰她們。

    杜氏婆媳接到匡胤來信,得知已潛往鳳翔從軍,雖然十分記念,但事已如此,也就無可奈何,隻得由了他去。

     匡胤初次出門,上路之後,哪裡認得路途!往鳳翔去,本該向西而行,他卻匆匆的,恨不得立刻趕到,好立大功,所以決不詢問,放開大步,向前直奔。

    哪裡知道,把方位弄錯,該向西行,反倒繞道,誤向南方去了。

    乃至知道走錯了路,已經行了三日,隻得鼓着勇氣,将錯就錯,仍往前進,以碰機緣。

      這日,又因貪行路程,錯遇了宿站,看那天色,已是暮霭四起,一輪紅日,落下西山,漸漸的黑暗起來。

    要想覓個宿處,留着心向四下觀望,都是些曠野之地,不要說沒有人家可以寄宿,就是行路的人,也不見一個。

    此時正是深秋天氣,時光将晚,半空裡罩着薄薄的一層暮雲,耳聽得一陣西風,呼呼吹來,把地上的落葉卷起,飕飕的響個不停。

    那種凄涼景象,就是攜着同伴,相偕而行,也要令人不歡,何況匡胤獨自一人,孤孤零零,遇到這般環境,心中豈有不動之理。

    因此把胸中滿具的一腔空抱壯志,未遇明時的牢愁,提将起來,不覺四顧茫茫,天下如此之大,竟沒一個巨眼人,能夠識得我的本領,可見知音難遇,古人這句話,未嘗不是閱曆之談。

    想到這裡,心内好生難受,長籲一聲,仍往前進。

    幸虧匡胤的膽量甚為雄壯,雖然覺得風景蕭瑟,胸中不樂,但還不懼怕。

    但因所行的路徑過于冷僻,唯恐有甚危險之事突然發生,把杆棒取将出來,拿在手中,以防萬一。

    又恐天色晚将下來,遇不到人家可以借宿,隻得不顧高低,舍命的向前狂奔。

    哪裡知道,放出腳力,一陣奔跑,片刻之間,居然趕了十餘裡路,竟被他越過一座樹林,擡頭一看,不覺大喜起來! 未知所喜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