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三女觀容賦悼亡 衆鬟鬥物征留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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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相思盡斷腸,群倫留愛倍情傷。

     勝他風月三千首,赢卻金珠十數箱。

     卻說彩蕭、彩艾雖蒙雲屏留宿,然香兒、彩雲終是兩個的舊主人。

    況且仇人又都遠去,到底有些情意。

    至臨睡時,彩蕭便走到香兒房内去宿,彩艾便走到彩雲房内去宿。

    各自提起舊事,并夢卿許多的好處。

    彩雲終是讀書人家的女子,聽了彩艾的話,不覺恍然自失,十分後悔。

     香兒雖亦有些感動,怎奈忌妒春畹的上頭,卻又放不下夢卿。

    這且不提。

    次日早晨,愛娘又說夢卿畫的小影工妙無比,于是雲屏、香兒、彩雲俱要觀看,春畹便令人往泗國公府内立刻取到。

    一時各房内的新舊侍女聚在一處,将小影挂起。

    真個是骨相絲毫不差,眉目依稀欲活。

    衆侍女有的說:“隻少一口氣,便是活人。

    ”有的說:“若傳流許多年,定成仙物。

    ”看了多時,香兒因有病在身,不能久坐,便回東一所去了。

    坐間除了春畹,隻有雲屏、愛娘、彩雲三個。

    雲屏因說二娘既可留畫,我們何不留詩?就寫在上面,以作贊語何如?愛娘、彩雲一齊應允。

    春畹即預備下筆硯,雲屏提筆在手,說道:“二娘本系官人原配,反作偏房。

    受人挾制,與三娘因作詩成了金蘭契友,卻未能相守終身。

    生順哥因出嗣,襲了帶砺公侯,亦不過虛受封贈。

    九畹軒前,林亭未改,難逢倩女之魂。

    慈萱堂上,簪珥空存,不入老親之夢。

    知己既遠,血淚虛彈。

    二娘有知,當亦恻然也。

    ”說畢,一揮而就,寫成七律一首,其詞曰:  側室甘居意未投,無邊忉怛幾時休? 事夫徒結金蘭侶,養子空能帶砺侯。

     九畹軒前魂寞寞,慈萱堂上夢悠悠。

     芳樽和淚酬知己,曾入重泉一點否! 愛娘、彩雲看畢,愛娘道:“我先與二娘在墳上相遇,次是五娘亦遇二娘在墳上。

    相遇俱是二娘撮合,三個人一齊嫁來。

    隻說忘憂有草,能消暗地讒言。

    那知解憤無花,空費通宵密語。

    留句失簪,乃不誤之誤。

    聽歌寫扇,實不差之差。

    情真難已,命也何如?想官人在東海時節,他尚能千裡入夢。

    如今曷不一通寤寐,以免我姊妹賦招魂耶!”當下淚随筆落,亦寫出七律一首,其詞曰: 夜台何處是卿家?滿目蕭條風雨賒。

     莫道忘憂真有草,誰知解憤竟無花。

     遺簪緻诮情之誤,題扇留疑命也差。

     玉帳能随千裡夢,歸來曷莫到窗紗!雲屏、彩雲看畢,彩雲道:“數年以來,與二娘言合意不合。

    從前的尋歡取樂,空作了東施的效颦。

    今日見了他的遺容,越添慚愧。

    何況剪發割指,古今少有。

    音容何在,愛慕空存。

    我負二娘多多矣!隻好在櫻桃庭下,蕉葉窗前,彷佛其香魂而已!”一邊說着,一邊亦寫成七律一首,其詞曰: 數載綢缪總負卿,何時心目不屏營。

     钗橫短發金钿小,袖籠殘肌玉钏輕。

     惠重百朋留遺愛,思勞五夜愧違情。

     櫻桃濃湛芭蕉雨,一片凄涼薤露聲! 雲屏、愛娘看畢,仍将小影付與春畹。

    春畹才将小影卷起,收在匣内,不覺把一個花繡的香球從袖中滾落地下。

    愛娘拾來一看,繡的不是花草昆蟲,是将宣德四年正月内集古才女詩五首繡在上面。

    字如繩翅大小,而點畫分明,一絲不苟。

    末又繡着“烏衣女隐”四字。

    愛娘道:“不知是何時繡起?大費工夫了!”春畹道:“四年四月,五娘于歸之後,閑暇無事,二娘便已繡出,賞給了畹兒。

    直至五年八月後,蕭、艾二姐姐換到東一所,紅雨、李婆出去的時節,方始成全了。

    如今已過了十來年頭,每逢二娘的忌日,便帶在身邊,就猶如夢見二娘的魂,看見二娘的影一般,以表追遠之意。

    ”愛娘才待啟齒,彩蕭、彩艾一齊接口說道:“二娘的遺物,無人不有,三娘、二娘于未出嫁之時,便彼此相好,所以喜兒、和兒、順兒受二娘賞賜最多,到得五娘于歸以後,枝兒、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