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貝錦箕芳雙入室 青裳丹棘兩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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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卿、愛娘、香兒、彩雲各取一分,所剩一分,給與枝兒五人。

    耿朗笑過:“枝兒輩亦是有名人焉矣!但五人再分,畢竟有些參差。

    我今另備一分,将這一分作個籌兒,令五人掣取,掣得者給一全分,其餘四人再分。

    我這另備之物,且看他們彩興何如!” 愛娘道:“不但是他們的采頭,且可作我們的酒令。

    如掣不得者,将他主人各罰一大杯。

    ”于是耿朗又備了一分餅果,雲屏随将席上箸子借作五枝籌,作上暗記,令五人自掣。

    誰知恰被春畹掣得。

    愛娘因笑道:“畹娘适才拜得着也!衆侍女亦一齊笑道:“三娘才說他是六娘,如今真成六娘了,”當下雲屏、愛娘、香兒、彩雲各飲一杯,耿朗亦滿飲一觥。

    外面康爵由頤傳進許多酒肴勞賞侍女,鼎兒、養氏俱鋪設在橋北池邊,五房二十八人,一代兒向北坐了歡飲。

    平素間雲屏愛娘見春畹居心行事頗似夢卿,便有不舍之意。

    且又私相議論,甯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

    若使春畹居四娘五娘之位,必不在他兩人以下。

    今見耿朗大有垂青之意,因向耿朗道:“二娘房内,春畹、春欄、春亭、春台,固可稱四時皆春,然無甚意味,官人何不更改一二,以新耳目?”耿朗道:“我正有此意,且一派皆春,四時不備,亦覺偏枯,今竟改作四時可也。

    ” 因将春欄改為夏亭,春亭改為秋階,春台改為冬閣。

    多時衆侍女飲食已畢,愛娘又命洗盞更酌。

    是時纖雲不作,素月停空,畫欄邊螢火低飛,芳徑裡蛩聲疊奏。

    愛娘令貝錦、箕芳、青裳、丹棘四人各獻所能。

    貝錦道:“奴婢自幼學得幾首歌詞,或可以供清聽。

    ”耿朗道:“何不歌來!”貝錦乃輕開細口,徐轉嬌音歌道:去年雲掩冰輪皎,喜今歲,微陰俱掃。

    乾坤一片玉琉璃,怎算得清光多少,無歌無酒癡頑老,對愁影翻嫌分曉。

    天公元不負中秋,我自把中秋誤了。

    ” 耿朗大悅道:“正對今日行樂之意!”于是滿飲一杯。

    急擡頭見月影生闌,因道:“今夜固好,明朝恐有風也。

    然佳節已過,風亦無妨矣。

    ”因又向箕芳道:“你有何能?”箕芳道:“自幼學得戈陽腔數出。

    ”耿朗道:“唱來!”箕芳固作《西廂記》莺莺的科白,乃唱道:人間玉容,深鎖繡帏中,是怕人搬弄。

    想嫦娥西沒東生,有誰共?怨天公。

    裴航不作遊仙夢,勞你羅帏數重。

    愁他心動,圍住廣寒宮。

     耿朗拍掌道:“妙,妙!今日之樂,諸卿勝卻嫦娥多多矣!怪得三娘有『料得嫦娥也愛人』之句。

    ”于是又滿飲一杯,貝錦箕芳走過一邊,青裳丹棘立而不動。

    耿朗道:“看你兩人,似無所能者光景。

    ”兩人一齊道:“偏長薄技,何人不有?但奴婢所學,皆不急之務,非今日所可取也。

    ”耿朗道:“總非今日所可取,亦不妨說來,以備他日。

    ”青裳道:“我自幼學得彈琴。

    ”丹棘道:“我自幼學得舞劍。

    ”耿朗聽畢,放下酒杯道:“這一發妙極,彈琴舞劍,正是韻事。

    何反謂不急之務?且此月白風清,正适其時,又何謂非今日所可取乎?”因命侍女取琴劍來,青裳正襟端坐,援琴彈道:猗猗蘭兮,植彼中阿。

    有馥其芳,有黃其葩。

    雖曰幽深,厥美彌嘉。

    之子之遠,我勞如何!” 耿朗道:“哀而不傷,雅頌之遺也。

    ”于是連飲三杯,再叫丹棘。

    丹棘從樓下走來,另绾一個烏蠻髻,插一支金鳳钗,穿一領紫繡窄襖,系一條碧錦長裙,按劍而前,但見: 進則蒼龍入海,退則駿鹘歸林。

     高舉玉柱擎天,低壓銀虹插地。

     橫拖處澄江舒練,倒曳時碧漢垂波。

     既如餓虎趨人,又似兇虬博物。

     寒生四座,葉落滿庭。

     耿朗愕然良久,乃道:“柔而能剛,閨閣之奇也!”于是又連飲三杯。

    因想公明達之琴,季狸之劍,皆士君子之所仰慕,今又見于兩女子,真夢想所不到也。

    于是再連飲三杯,不覺大醉,直走入夢卿房裡,雲屏等送至房中而散。

    夢卿服事睡下,春畹退出。

    到攢點後忽然大吐,夢卿令春畹換了枕褥。

    耿朗複睡,夢卿守坐,直至日出。

    這一來有分教:情多處反緻疑生,疑深時更招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