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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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方尖碑,就像一棵挺拔的胡楊那樣大氣地戳破了晚霞遍布的天空。
它那麼美,那麼肅穆,那麼寂寞。
它是個奇迹。
可是它與我無關,與這個城市所有熙熙攘攘的人都無關。
你離它再近也沒有可能變成它的意境的一部分,你離它再遠也有可能參與它絕倫的美妙。
我這才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錯誤。
曾經我和甯夏用盡了全力,跌跌撞撞,頭破血流,隻是為了追逐奇迹,隻是為了尋找成就一種至情至性的完美的可能。
可是我忽略了一點,就是在這場飛蛾撲火的追逐中,就算我可以得到錢,可以得到愛情,可以得到緻命的或者非緻命的冒險,可以得到美麗的堕落以及結局。
這一切的一切改變的都是生活的外套,都是最表層的那些符号。
沒錯的,通過這些,我的确是得到了更好的生活,可是我想要的東西不是這個。
好的生活和壞的生活的内核原本是一種東西,就是我那千瘡百孔,蒼白貧瘠,在日複一日的損耗裡單調到無可救藥的生命。
上帝是對的,我想要的東西或者不是奇迹,而是一種更好的生命。
我想要更好的生命,但是我得不到,親愛的甯夏,你知道嗎,我永遠都得不到。
坐在協和廣場旁邊,我終于懂得了這件事。
那時我已經二十一歲,我惶恐地問自己,如果我二十一歲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秘密,往後的日子,是不是隻剩下了無窮無盡的忍受?生,是一場大苦。
或者當我知道這個的時候,我反而不會輕易對什麼東西失望。
但願吧,但願。
13 親愛的上帝: 你最近好嗎?我很好,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
給你寫信是因為我覺得我應該跟你坦白一些事情。
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你不要告訴别人,讓這些事情,變成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好不好? 上帝,你還記不記得,你送我蘋果的那一年,你說我是一個自私冷酷的人。
因為我希望所有身邊的人和事情都按照我自己的幻覺運轉,我想,你說的是對的,雖然我總是不肯承認。
其實當初,在我們十四歲那年,第一個喜歡上金龍的人,是我,然後我才帶着甯夏去看他的。
我為什麼這麼做呢?因為我覺得金龍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奇迹,可是我居然喜歡他,我很害怕這件事,我心目中的愛情是留給奇迹的呀。
所以我把甯夏拉進來了,我覺得甯夏說不定可以惡毒地嘲笑一下這個人,好讓我打消對他的喜歡。
可是我害了甯夏。
上帝,是不是如果我不帶着甯夏去那間台球廳,甯夏後來就不會被人輪奸呢?這個問題或者隻有你才能回答。
我明明知道金龍是個地道的小混混,我明明知道甯夏跟金龍在一起或者會遇到不好的事情,但是我一直都沒有阻止甯夏。
因為我想看看甯夏是不是能夠創造奇迹。
我知道,你是對的,我那麼貪心,我沒有替甯夏的幸福着想,我隻是想着自己,把甯夏當成了實現自己願望的工具。
我太自私。
可是你為什麼讓甯夏受了那麼多的苦,卻不來懲罰我呢? 我想我潛意識裡一直想要好看的、完整的故事,于是我就把甯夏當成了一個故事裡的角色。
很多時候,在我希望她去做什麼事情的時候,我腦子裡面想到的隻是故事的完好或者動人,我卻沒有想到甯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也許平靜和沒有跌宕起伏的人生是最難得的。
可是,我忘記了這個。
上帝,我是不是真的很無可救藥? 其實,當初,那個男人想要甯夏做她的情婦的時候,甯夏很困惑,也很猶豫。
她是很需要錢和穩定的生活,可是她同樣不甘心扮演一個這樣的角色。
那個時候,甯夏來征求過我的意見的。
甯夏說她需要有一個人來告訴她應該怎麼做。
我告訴她,她應該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我這麼說的時候是因為,我覺得甯夏的人生本來應該如此的。
她本來就應該享受不按常理出牌的生活,她本來就應該成為一個最嬌豔的、十七歲的情婦。
可是上帝,結局就是如此,現在甯夏丢了,我們都想知道她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害甯夏的,那個時候我隻不過是裝了一腦袋的故事和文字,而我的年齡又太小了,我不懂得文字的世界跟真實的世界的區别。
我隻是想要奇迹,我也是現在才體會出來,當初,為了奇迹,我真的是不擇手段了。
文字其實妨礙了我體會赤裸裸的人生。
可是上帝,文字多麼美啊,它們是你創造出來用來撫慰我們的嗎? 上帝,你可不可以保佑我,在我如夢初醒的這一刻? 也請你保佑甯夏,還有可不可以讓我們倆再見一面呢?我的要求好像有點太多了。
如果你不能滿足,那麼你可不可以寬恕甯夏的所有罪過?她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人。
我永遠都忘不了她為了金龍給“霍利菲爾德”跪下的那一瞬間。
你知道嗎,那個瞬間會永遠地提醒着我,甯夏永遠都不會真正變成我的故事裡的角色,因為她比我了不起。
還有,謝謝你給我的弟弟。
雖然我可能真的是完全把我自己的意願強加到了他身上,但是他一直都是我最愛的弟弟。
最後就是,之所以寫這封信,是因為,我很想念你。
它那麼美,那麼肅穆,那麼寂寞。
它是個奇迹。
可是它與我無關,與這個城市所有熙熙攘攘的人都無關。
你離它再近也沒有可能變成它的意境的一部分,你離它再遠也有可能參與它絕倫的美妙。
我這才知道我犯了多大的錯誤。
曾經我和甯夏用盡了全力,跌跌撞撞,頭破血流,隻是為了追逐奇迹,隻是為了尋找成就一種至情至性的完美的可能。
可是我忽略了一點,就是在這場飛蛾撲火的追逐中,就算我可以得到錢,可以得到愛情,可以得到緻命的或者非緻命的冒險,可以得到美麗的堕落以及結局。
這一切的一切改變的都是生活的外套,都是最表層的那些符号。
沒錯的,通過這些,我的确是得到了更好的生活,可是我想要的東西不是這個。
好的生活和壞的生活的内核原本是一種東西,就是我那千瘡百孔,蒼白貧瘠,在日複一日的損耗裡單調到無可救藥的生命。
上帝是對的,我想要的東西或者不是奇迹,而是一種更好的生命。
我想要更好的生命,但是我得不到,親愛的甯夏,你知道嗎,我永遠都得不到。
坐在協和廣場旁邊,我終于懂得了這件事。
那時我已經二十一歲,我惶恐地問自己,如果我二十一歲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秘密,往後的日子,是不是隻剩下了無窮無盡的忍受?生,是一場大苦。
或者當我知道這個的時候,我反而不會輕易對什麼東西失望。
但願吧,但願。
13 親愛的上帝: 你最近好嗎?我很好,我們很久沒有見面了。
給你寫信是因為我覺得我應該跟你坦白一些事情。
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你不要告訴别人,讓這些事情,變成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好不好? 上帝,你還記不記得,你送我蘋果的那一年,你說我是一個自私冷酷的人。
因為我希望所有身邊的人和事情都按照我自己的幻覺運轉,我想,你說的是對的,雖然我總是不肯承認。
其實當初,在我們十四歲那年,第一個喜歡上金龍的人,是我,然後我才帶着甯夏去看他的。
我為什麼這麼做呢?因為我覺得金龍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奇迹,可是我居然喜歡他,我很害怕這件事,我心目中的愛情是留給奇迹的呀。
所以我把甯夏拉進來了,我覺得甯夏說不定可以惡毒地嘲笑一下這個人,好讓我打消對他的喜歡。
可是我害了甯夏。
上帝,是不是如果我不帶着甯夏去那間台球廳,甯夏後來就不會被人輪奸呢?這個問題或者隻有你才能回答。
我明明知道金龍是個地道的小混混,我明明知道甯夏跟金龍在一起或者會遇到不好的事情,但是我一直都沒有阻止甯夏。
因為我想看看甯夏是不是能夠創造奇迹。
我知道,你是對的,我那麼貪心,我沒有替甯夏的幸福着想,我隻是想着自己,把甯夏當成了實現自己願望的工具。
我太自私。
可是你為什麼讓甯夏受了那麼多的苦,卻不來懲罰我呢? 我想我潛意識裡一直想要好看的、完整的故事,于是我就把甯夏當成了一個故事裡的角色。
很多時候,在我希望她去做什麼事情的時候,我腦子裡面想到的隻是故事的完好或者動人,我卻沒有想到甯夏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也許平靜和沒有跌宕起伏的人生是最難得的。
可是,我忘記了這個。
上帝,我是不是真的很無可救藥? 其實,當初,那個男人想要甯夏做她的情婦的時候,甯夏很困惑,也很猶豫。
她是很需要錢和穩定的生活,可是她同樣不甘心扮演一個這樣的角色。
那個時候,甯夏來征求過我的意見的。
甯夏說她需要有一個人來告訴她應該怎麼做。
我告訴她,她應該跟那個男人在一起。
我這麼說的時候是因為,我覺得甯夏的人生本來應該如此的。
她本來就應該享受不按常理出牌的生活,她本來就應該成為一個最嬌豔的、十七歲的情婦。
可是上帝,結局就是如此,現在甯夏丢了,我們都想知道她究竟去了什麼地方。
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害甯夏的,那個時候我隻不過是裝了一腦袋的故事和文字,而我的年齡又太小了,我不懂得文字的世界跟真實的世界的區别。
我隻是想要奇迹,我也是現在才體會出來,當初,為了奇迹,我真的是不擇手段了。
文字其實妨礙了我體會赤裸裸的人生。
可是上帝,文字多麼美啊,它們是你創造出來用來撫慰我們的嗎? 上帝,你可不可以保佑我,在我如夢初醒的這一刻? 也請你保佑甯夏,還有可不可以讓我們倆再見一面呢?我的要求好像有點太多了。
如果你不能滿足,那麼你可不可以寬恕甯夏的所有罪過?她是我見過的最美好的人。
我永遠都忘不了她為了金龍給“霍利菲爾德”跪下的那一瞬間。
你知道嗎,那個瞬間會永遠地提醒着我,甯夏永遠都不會真正變成我的故事裡的角色,因為她比我了不起。
還有,謝謝你給我的弟弟。
雖然我可能真的是完全把我自己的意願強加到了他身上,但是他一直都是我最愛的弟弟。
最後就是,之所以寫這封信,是因為,我很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