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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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過了一個星期她才出差回來,他去機場接她,忐忑不安,幾乎不敢碰到她的手,因為覺得亵渎。

    她是那樣幹淨,她是那樣愛幹淨的人,她見着他照例是淡淡的,後來兩個人去餐廳吃飯,不湊巧遇到一位舊時女友,那女友見着他們,不由多看了兩眼,她卻漫不經心,問他:“怎麼不過去打個招呼?” 她真的是不在意,因為不在意他,所以對這樣的事都不在意。

     他幾乎要失控地發作。

    兩個人沉默地吃完飯,她不肯跟他回家,他明明知道,回家她也不肯讓他親近,但偏生了執念,硬是把她弄回家去。

     兩個人在門廳裡又吵了一架,他最後隻能摔門而去。

    然後開着車在西環路上,兜了一個圈,又兜了一個圈。

    無處可去,最後還是到她宿舍樓下,明知道她并不在那裡,她哪怕回來也不會讓他進門,她自己的地方,向來不允許他去。

    她在結婚後買了套公寓,他其實是知道地方,但她不肯讓他去。

    他跟傻瓜一樣,坐在車裡抽了半宿的煙。

     知道隻會将她越推越遠,卻沒有别的方法。

    因為他跟别的女人近一點,她反而會對他好一些,因為這樣她覺得安全,這樣她才放心。

    他是投在蛛網的那隻蛾,無論怎麼掙紮,都是千羁萬絆,越縛越緊。

    他從來不知道絕望會這樣容易,卻實在沒有别的辦法。

     她讨厭他抽煙,所以他把煙戒了,戒了很長一段時間,有天兩個人一塊兒回家見父母,陪父母散步的時候他握着她的手,攬着她的腰。

    兩個人陪着父母親說話,在湖邊遛彎。

    後來從垂花門裡出來,她忙不疊甩開他的手,皺着眉說:“一身煙味。

    ” 那時候他戒煙戒了都快一年了,因為這句話,他又抽上了。

    跟自己賭氣,甚至比以前還要兇。

    最後還是葉慎寬發覺:“你怎麼又抽上了?” 他含糊了一聲,葉慎寬哈哈笑:“這麼多年,從我們家老爺子說要戒煙,到我身邊這麼多人嚷嚷戒煙,我就麼見過一個真能戒掉的。

    你戒了這麼久,我還真以為你真不抽了。

    ”拍了怕他的肩,“别跟自己過不去,想抽就抽吧。

    ” 但他就是跟自己過不去,戒不了,忘不掉,他覺得可恥,卻毫無辦法。

     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義無反顧。

     結婚之前盛開委婉滴說過,:“守守叫我們給寵壞了,而且她年紀小,脾氣又不好,沒有吃過什麼苦頭,思想上很單純。

    南方,你對守守這樣,我很放心,但我不放心守守,雖然她要跟你結婚,但其實她并不懂得婚姻的意義,但你要有耐心,讓她慢慢明白。

    ” 那時他和守守剛訂下婚期,他懂得盛開的意思,說“媽,您放心吧。

    ” 不過是一個易長甯,很早之前他就聽說過。

    他滿不在乎,小女孩鬧戀愛,他見得多了,過段時間她就會把那姓易的給忘了。

     他卻沒有想到,她那樣固執,不肯忘了他。

     很多時候,嫉妒像毒蛇盤踞在他心上,尤其在她拒絕他的時候,他就會覺得更難受。

     易長甯像是一顆種子,在她心裡深深紮了根,然後慢慢地長成毒刺,她用這毒刺刺傷自己,也刺傷他。

     不管他如何努力,她永遠保持一種抗拒的姿态。

    從開始到最後,她把他關在外面,中間隔着一個世界,他既看不到,也聽不到,更沒有希望。

     有段日子過得很不堪,身邊的女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除了疲憊,什麼感覺都沒有。

     淩晨時分他獨自侵在浴缸裡抽煙,看液晶屏幕上的體育新聞,結果突然看到她,不過短短幾秒,一晃就過去了。

    後來,他就有意無意不看這個頻道了。

     有次和葉慎寬兩個人都喝高了,葉慎寬說:“南方,原來我以為這世上最容易的一件事,就是忘記,後來我總算明白了,原來這世上最難的事,才是忘記。

    ” 這句話撞在他心口上,撞得他那裡生疼,他卻哈哈大笑,給葉慎寬的杯子裡斟滿了酒,:“你丫又喝高了吧?别在這裡悲春傷秋了。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你要誠心想忘,明天他媽就能忘了。

    你要是誠心不想忘,那可得受一輩子罪。

    ” 葉慎寬真的喝高了,連說話都口齒不清了:“誰說我不是誠心,我就是誠心!可到了最後,我舍不得,我什麼都沒了,怎麼能再忘記?” 什麼都沒了,怎麼還能再忘記? 但他是真的,真的下了決心,決心忘記。

    把有關她的一切,哪怕,再美,再好,也要忘記。

     一輩子這樣久,他實在沒有辦法忍受,記得她的痛。

     所以他,甯可忘記。

     他沒有走進床邊去,隔得遠也能看得到她臉上隐約有淚痕,是哭過才睡着的。

     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後把那文書放在床頭櫃上,沒有等她醒來。

    他沒有勇氣,他甚至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後悔。

    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