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夏至·流岚·櫻花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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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匆忙回歸的夏天,沖亂了飛鳥的遷徙。

     世界一瞬間黑暗無邊,再一瞬間狼煙遍地。

     滿天無面的衆神,抱着雙手唱起挽歌。

     那些在雲層深處奔走的驚雷,落下滿天的火。

     隻剩下最初的那個牧童,他依然安靜地站立在森林的深處。

     依然拿着橫笛站在山岡上,把黃昏吹得悠長。

     我們在深夜裡或哭或笑,或起或坐,或清晰,或盲目。

     那些命運的絲線發出冷自的光。

     目光再遠也看不到絲線盡頭,誰是那個可憐的木偶。

     而你,帶着滿身明媚的春光重新出現, 随手撒下一千夏天, 一千朵花, 一千個湖泊, 一千個長滿蘆葦的沼澤唱起寬恕的歌, 而後,而後世界又恢複了最初的安詳。

     花草又重複着輪回四季, 太陽雙開始循環着升起,再循環着附落。

     而沒有人記得, 誰是牧師, 誰是唱過詩篇的歌者。

     不知不覺又已經是夏天了。

    當白晝不斷地提前,黑夜不斷地縮短的時候,立夏知道,又開始了一個漫長的夏天。

    似乎是自己的錯覺吧,總是覺得四季裡面,夏季最為漫長,像是所有的時光都放慢了速度,沿着窗台,沿着路邊,沿着湖泊的邊緣緩慢地踱步。

     打印機又在咔嚓地朝外吐着剛打好的文件,立夏一頁一頁地看過去,是傅小司接下來一個月的通告,二十二個,差不多平均每天一個的樣子。

    在翻到第二頁的時候,立夏擡起頭,朝拿着畫筆站在畫闆前的小司笑了笑說,你下個星期有個通告是和七七一起的呢,是一個頒獎典禮,七七是年度最佳新人呢。

     “哦?”傅小司擡起頭,露出難得的笑容。

    “那正好啊,可以聚一聚,難得可以約到她這個大明星一次呢,好久沒見到她了。

    我是去頒獎麼?” “嗯。

    而且正好立夏就頒給七七的。

    ”立夏點點頭,繼續打印文件。

     不單是小司,連立夏都好久沒有見到七七了,仔細想想,自己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傳奇。

    誰能想象當初那個學校裡愛唱歌,一群人去ktv玩的時候一定會握着麥克風不放手的女孩子如今成了全國最紅的新人呢。

    誰能想到當初保送去上海美術院的那個畫國畫的女孩子現在竟然是個流行歌手呢?的确,很多時候,命運都呈現讓人驚歎的軌迹。

     其實就連七七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會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紅透半邊天的女歌手。

    也就是在大學裡面參加歌唱比賽的時候被一家唱片公司的經紀人無意在看到了,然後去參加了一次自己都沒放在心上的試唱會,之後就莫名地被簽了下來,而簽約後的一年時間,就成了現在全中國提名字差不多男女老幼都知道的程七七。

     有時候立夏和别人聊起朋友都會很驕傲,自己的朋友都是全中國閃閃發亮的人。

    可是每次立夏說完小司和七七之後,内心就會突然掠過一個人的名字。

    那個名字閃動着黑色的光芒,安靜地貼在心房壁上,随着心髒的跳動,帶來一陣一陣弱小的疼痛來。

     遇見。

     在高三的那一整年裡面,遇見隻寫過兩封信給立夏。

    信裡輕描淡寫地提到了一些自己在北京的生活。

    盡管刻意回避了艱難的營生和事業上的不順利,立夏還是可以在字裡行間看出遇見在北京的生活并不如意。

     而那個高三,在立夏的回憶裡就是沉甸甸的灰色棉絮,壓在心裡,橫亘在血管中間,阻止着血液的流動,硬生生地在内心積壓起絕望的情緒,像刻刀一樣在皮膚上深深淺淺地切割着。

     在高三的日子裡,遇見的兩封信立夏每天都放在背包裡。

    在難過的時候,在考試失敗的時候,在被老師罵退步的時候,在深夜裡莫其妙地想哭泣的時候,在看到鏡子裡憔悴的自己的時候,在看到高一高二的女孩子可以在周末相約出去逛街而自己隻能埋在泛黃的試卷裡的時候,在昏暗的台燈再也照不亮的漫長的黑夜的時候,立夏就會拿出那兩封信來看。

    十遍,二十遍,三十遍地看。

    立夏甚至覺得這樣一直看就會看出更多的更多的東西來。

    純白的信紙上黑色的墨水字迹一直都是那麼清晰,立夏在看着那些漂亮字迹的時候就會覺得遇見從來就沒有遠離過。

    她一直在那裡,一直站在自己的背後,穿着另類的衣服,打着耳洞,帶着驕傲的神色,像一隻永遠華麗的燕尾蝶。

     看到後來,信裡的那些段落都已經深深地刻在立夏的心裡,甚至不用背誦,就會像電影結束後的字幕一樣一行一行地從心裡自下而上地出現。

    立夏記得最深刻的是遇見第二封信裡的一段内容—— 立夏,我常常在想,那個時候我選擇離開了淺川,離開了青田,到底是對還是錯。

    想到後來就會感到深深的恐懼。

    未來太過漫長,太過遙遠,我用力睜大了雙眼還是看不清楚。

    好多時候我都在想還是回淺川算了,至少那個地方還有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香樟覆蓋的校園,還有永遠溫柔的青田和永遠善良的你們。

    但回去了又能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