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夏至·浮雲·鳳凰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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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躺在床上,在腦海中反複播放的是陸之昂最後擡頭看天深吸進一口氣的神情,以及那一句“離開了小司,肯定會寂寞吧”。

     傅小司踢掉鞋子,仰躺在床上。

    天花闆看起來像是蒼穹那麼遠。

    傅小司覺得屋頂上一直在掉落着灰塵,細小的白色的灰塵,落在臉上,眼睫毛上,身上,腳上,一點一點把自己掩埋起來。

     三歲的時候和他一起進同一所幼兒園。

    自己連續三年拿了大紅花,學會了很多的漢字,能看連環畫。

    而他隻是一個調皮搗蛋,經常被老師罰站的頑劣男孩,喜歡争糖果,喜歡捏女生的臉。

     七歲的時候和他一起念小學。

    自己連續六年都是班長。

    成績全校第一。

    那個時候以為自己是個小大人,所以裝出一副大小的樣子語重心長地對整天迷戀彈珠和紙牌的他說,你再不認真學習,就不能跟我念同一個初中了,因為我成績最好,我要念的學校你會考不進去。

    他聽得張大了嘴,然後哇地哭出聲,手中的玻璃彈珠撒了一地。

     十三歲的時候和他一起考進淺川一中的初中部。

    他拼了命才考中,而且成績剛擦過錄取線。

    他開始跟着自己學畫畫,雖然依然不會在上課的時候抄筆記,可是會在放學後拿自己的筆記回空認真地重新整理一遍,參加了體育隊,進入了學校跳高隊。

    開始有很多的女生暗戀他,他還改不掉幼兒園養成的喜歡逗女孩子的習慣。

     十六歲的時候,和他一起直升淺川一中高中部,學習成績與藝術類專業成績和自己不相上下。

    高二選擇了理科,和自己相反,從此開始連續成為學校理科第一名。

    高三畢業選擇留學日本。

     朝窗外望去,盡管淚水模糊了視線,依然可以看到,暑假再一次來臨時,整個世界泛濫出的綠色。

    那是無窮無盡的香樟,在城市的每個角落點題。

    可是曾經看香樟的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那個人走了,剩下的那個人還在看着。

     十九歲的夏天。

    畫上的那個安靜的句點。

     手中中央美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泛出金色的光澤,那些昏黃的落日光澤從手中的燙金字體上反射出去,帶着一圈一圈毛茸茸的光暈。

     本來待在家裡等通知單的日子裡,自己還一直在考慮當初和傅小司填報同一所大學的行為是不是理智。

    因為畢竟小司是美術生,藝術類考生會容易很多,而自己美術加試肯定比小司弱,好在現在一切都不用擔心了。

     打電話告訴小司的時候,聽到他開心的聲音。

    電話背景聲裡還有狗叫,立夏忍不住問,你家養狗麼? 哦,不是,是陸之昂的宙斯,借過來養幾天玩玩。

    聲音低下去,似乎是因為想起了離開的陸之昂而稍微有些難過吧。

    不過小司馬上又換了高興的語氣說,祝賀你呀,真高興啊,可以和你一個大學。

     黃昏時分,立夏站在學校大門口,高二的學生剛剛放學,蜂擁而出,而自己站在人流的中心就顯得有點礙事。

    于是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