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夏至·遇見·燕尾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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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複着謝謝謝謝,除了這個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立夏看着鐵門外的七七問,你怎麼沒回公寓呢,這麼晚了? 今天不回公寓了,去親戚家住呢。

     哦……我生日,是七七告訴你們兩個的吧? 不是,學生證上有的呢,上次幫你填表格的時候你給我我就看到了。

    傅小司把手插在口袋裡說。

     遇見看了看鐵門外面的三個人,然後又看了看立夏,從他們的對話裡可以聽明白今天是立夏的生日,可是相對于外面三個人的大盒小盒,自己兩手空空似乎很難看呢。

    心裡有些情緒不好發洩,一方面是自己沒有注意到今天是立夏生日,另一方面又覺得立夏沒有告訴自己有點失落。

    所以還是問了句,今天是你生日? 立夏回過頭看着遇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恩……可是又不太想告訴别人,所以就沒對遇見說。

    不好意思啊。

     遇見聳聳肩膀,把手插在口袋裡,歎了口氣說,沒準備禮物。

     立夏擺擺手說,不用不用。

     遇見擡起頭,歪着腦袋走神了半天,然後說,要麼我唱歌給你聽吧,你應該沒聽過我唱歌吧? 該怎樣去形容那種歌聲呢?像是突然夜色中騰起了千萬隻飛鳥,在看不見的黑暗中有力地扇動着翅膀。

    并不是很清亮的嗓音可是卻很高亢嘹亮,像是帶着朝陽般的生命力朝着蒼穹生長。

    立夏突然産生了幻覺,如同上次藝術節上傅小司握着自己的手時一樣,眼前出現大片大片華麗的色澤。

    立夏突然有點想哭,連自己都不知道原因,隻是看着遇見認真的表情心裡感動。

    即使是唱歌拿全校第一的七七也不曾帶給過立夏這樣的感覺呢,立夏想,遇見,應該是在用自己的整個生命在唱歌吧。

     而立夏回過頭去看七七,七七盯着遇見的眼睛充滿了光芒。

    七七本來覺得自己唱歌算是很好的了,可是現在聽到遇見的歌聲,才知道什麼是擁有生命力的聲音。

    如同朝着太陽拔節的麥子一樣的高音,如同深深峽谷一樣低沉的吟唱,然後回旋,泉水,蒸汽,山脈,滄海,世界回歸黑暗,而聲音重新勾勒天地五行。

     立夏,你知道麼,正是因為在高一你生日的那一年看到了遇見站在我面前唱歌的樣子, 我才選擇了唱歌。

    從那個時候起,我才真正知道了用整個生命去歌唱是一種多麼磅礴的力量。

    歌聲真的可以給人勇氣使人勇敢,隻要唱歌的人充滿了力量。

     ——2003年·七七 立夏回到寝室,先是拆開了七七的禮物,當撕開包裝紙的時候,立夏看到了那件一模一樣的自己弄髒的李嫣然的外套,紙盒裡還有一張紙條,上面是七七的字,“讓那些不開心的噩夢都見鬼去吧”。

    應該是傅小司或陸之昂告訴七七的吧,立夏心裡特别的溫暖。

     而陸之昂的禮物就比較怪異,是一個頭發亂糟糟的長得有點像他的玩具男孩,立夏剛剛摸了下它的頭結果就發出一陣一陣笑聲,吓了立夏一跳,聽了一會才發現是陸之昂的聲音。

    盒子裡有張卡,上面是陸之昂漂亮的行書,“錄下我最帥最有朝氣的笑聲,希望你不開心的時候聽到它可以忘記煩惱”。

     最後是傅小司的,立夏把盒子放在手裡拿了一會兒才打開,可是盒子打開後立夏就張了口說不出話來。

    盒子裡是十七張祭司的原畫,“立夏,十七歲生日快樂”。

     合上蓋子的時候立夏覺得有什麼從臉上滑了下來,有着灼人的熱度。

     十七年來最快樂的一個生日,謝謝你們。

     回到室縣已經一個月了,暑假過去一半。

    其實自己回憶起來都不知道上個學期是怎樣就結束的,隻知道最後的考試幾乎要了自己的命,不過好壞還是進了全年級前十名。

    一等獎學金。

     呆在家裡的日子總是悠閑的,每個星期會和遇見打打電話,有時候聊起遇見和青田以前的事情,立夏很羨慕有這樣的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子。

    每次都會對遇見說,遇見真是很幸福啊。

    然後遇見也不說話,隻是笑笑。

     其實整個暑假立夏也并不是完全沒有煩心的事情,上學期期末結束的時候老師宣布了選擇文理分科的事情,可是自己一直拿不定主意,盡管自己想學理科,可是該死的化學又太頭痛,而學文又似乎太酸溜溜了。

    立夏一直都不喜歡那些圍着白圍巾整天酸溜溜地念詩的人,可是學校裡還是有那麼多的人裝腔作勢,也隻能騙騙初中的小妹妹吧,反正立夏是這麼想的。

     所以立夏就一直拖着,反正想着離開學還早還早,可是這麼想着想着就過去一個月了。

    始終是要決斷的吧。

     什麼事情都要有個結果啊。

    下學期就是高二了,一轉眼高中就過去一半,而馬上到來的1997年也是隆重的一年,香港回歸似乎越來越引人注目了,大街上也可以看見各種倒計時牌。

    每次立夏從那些電子牌下面走過的時候就會想再過一年教室後面就會多出這麼一塊牌子呢 ,上面寫着“離高考還有xx天”。

    以前去高年級的教室裡看到過的。

    不過自己才剛剛高一結束,擔心這個應該早了點吧。

    還不如擔心文理分科比較實際。

     那天突然想給傅小司打個電話,問問關于分科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和陸之昂怎麼決定的。

    如果自己和他們分開的話,多少也會寂寞的吧。

    傅小司上次打電話來的時候留了兩個手機号,是他和陸之昂剛買的,因為學校裡不能用手機,所以也隻能暑假裡用用。

    立夏當時還罵他們兩個奢侈來着,說是因為這樣中國才不能緻富。

     電話一直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估計沒帶在身上吧,正好立夏想要挂掉的時候就聽到了傅小司沒有任何感情的“喂喂”。

     立夏趕忙說,小司,我是立夏。

    還以為你沒帶手機呢。

    你在幹嘛? 出席一個葬禮。

     誰的葬禮啊? ……陸之昂的媽媽…… 傅小司突然聽到電話裡傳出一聲咣當的聲響,之後就是突兀的斷線的聲音,于是隻好切了電話。

    擡起頭陸之昂依然坐在牆角的地上,頭深深地埋進膝蓋裡。

    小司很想過去和他說說話,随便說點什麼,可是卻沒有勇氣邁開腳。

    身體裡有根不知來處的神經銳利地發出疼痛的訊号。

     夏天快要過去了吧。

    冗長的昏昏欲睡的,迷幻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