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若青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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觸景生情……哎!”她猛地敲了敲頭,臉上盡是别有用心的笑意:“現在方方卻已是他人婦,怎麼能紅杏出牆?慕雲舒的生死何足道哉,怎也比不上戀人的誤解了吧!何況,慕雲舒最多是白癡一世而已,又不會死,你已經盡過力了,問心無愧,是麼?”她的笑容燦爛無比,話中識刺卻甚是厲害。

     方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想要辯解,卻始終沒有說出口來。

    沈君如與秋水寒冷冷地凝視着林水水,也沒有張聲。

     林水渤海灣和下長箫,秀目一揚,輕輕唱起歌來: “将些憔悴入悟桐,灑瑟又秋風。

     浮雲似墨籠遙黛,酒一天,冷雨縱橫。

     溪橋路轉,竹籬屋靜,暮色漸朦胧。

     紅窗斷續舊琴聲,心事水流空。

     暈花已作無情死,再休道,他日香濃。

     盡畫入杳,消息盡誤,夢不再相逢。

    ” 歌聲清脆甜美,竟也酷似方方的聲音。

    三人訝然地望向林水水,目光中驚訝意外更多于敵意。

     這女孩——越來越令他們摸不着頭腦了。

     慕雲舒目光呆滞,隻是死死盯着林水水。

    林水水口中清歌不停,一遍一遍地唱下去,目光中愛憐橫溢,伸手抱住了慕雲舒,右手緩緩撫摸他的頭發,猶如慈母對待久别重逢的愛子一般。

    慕雲舒居然也并不反抗,擡頭看着林水水,目光迷惘,恍恍惚惚如同籠罩了一層霧氣。

     秋水寒長歎一聲,取過枕邊瑤琴,随着林水水的音律撫起琴來。

    一時琴音铮铮,歌聲甜美,如夢如幻。

     慕雲舒眼中霧氣漸漸消散,漸漸閃爍出黑如子夜的清明光澤,又漸漸轉為無邊無際的傷心。

    半晌,他忽然低聲道:“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我,要的什麼,求的什麼,可憐什麼,痛惜什麼,留下什麼,握住什麼……” 話音一落,一滴淚水滴落下來,落在地上的泥塵之中。

     慕雲舒掙脫林水水的懷抱,拿起自己的竹箫,便随着林水水的歌聲吹奏起來,箫音弱弱,無盡的悲涼傷痛之意。

    秋水寒的琴聲也是愈加凄楚,林水水的歌聲雖然哀傷,目光中卻漸漸流露出狂喜之色,心想:“莫非他已經好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盡皆聚集在慕雲舒的身上。

     方方在一邊看着三人合奏,心中居然一陣酸楚,自覺林水水已代替了自己的位置,來到了慕雲舒身邊。

    鼻子一酸,不自覺地熱淚盈眶,竟有想哭的沖動,連忙轉過頭去,細細注視着窗外的蓮池。

     酥雨無痕,蓮池零落新碧。

    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微雨,春雨斜飛,打在浮萍上,晃起一絲煙水。

    蓮池中央隻有一朵青蓮嫣然挺立,風華絕代。

    不知為何,方方面前彷佛又掠過林水水的笑容。

     林水水,林水水,你究竟來幹什麼? 方方回過頭來,看着林水水又抱起慕雲舒,看着她眼中充滿淡淡的溫柔,迷迷蒙蒙的,不知流瀉到哪裡去才好,他們二人目光相對時,恍惚間似有無數的花朵在春日裡漂浮,晨光淡薄,還帶着透明的花香。

     好一對羨煞旁人的人間鴛鴦!她想,卻咬起了嘴唇,心中不喜:“不,我才不在乎他呢!我一點兒也不稀罕。

    ”心裡想着,卻知道自己是在強自寬慰,為什麼會在乎?” 那一刻,方方忽然明白,自己竟然是妒忌林水水。

     好沒來由的心慌起來,方方回頭看了沈君如一眼,卻見他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三人,目光深不可測。

     慕雲舒一曲吹畢,放下箫來。

    秋水寒與林水水也同時止了聲息。

    林水水道:“慕雲舒,慕雲舒,你醒了麼?” 慕雲舒怔了半晌,隻喃喃說道:“三千世界,諸緣無常,有情皆孽。

    ”林水水再問,卻再也問不出什麼來了。

     林水水發愁道:“他不是逃避,隻是不得不忘記。

    這是人類保護自己的天性,如果要避免傷害,最好的辦法就是忘記。

    ” 方方轉頭看了慕雲舒一眼,見他仍然癡癡怔怔,玩弄着手中的竹箫,心想:“難道我真的那麼重要,竟讓你不得不忘記?” 卻聽慕雲舒又喃喃叫道:“方方,方方。

    ”方方不由自主地踏前一步,林水水也聞聲走去,一手圈住慕去舒脖頸,低聲道:“慕雲舒,你想起方方了麼?”慕雲舒也不回答,隻叫:“方方,方方”。

     方方再也忍耐不住,疾步跨到慕雲舒面前,低聲道:“慕雲舒,你認得我麼?”慕雲舒向她面上看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死死盯着她的臉,卻不言不動。

    方方自覺羞愧,道:“我是方方啊!慕雲舒,你想起什麼沒有?想起什麼沒有?”她連問三聲,慕雲舒卻又低下頭去。

    不再說話了。

     林水水皺眉想了一會兒,厲聲道:“好了,我要自己想想法兒,你們都出去。

    ”方方道:“我……”沈君如拉了拉她衣袖,道:“你要慕雲舒好,就得聽她的話。

    ”方方無奈,隻得随沈君如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