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那寂寞的容顔中,又有多少是我給的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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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沉默的身影投在這雪白的空間裡,如此突兀。

    像心事,像傷口,更像天使落下的翅膀。

     驟然間,我的心密密麻麻的痛了。

     因為他這孤單的影子痛了。

     我确實很自私,我有什麼權力要求他來背負我的傷痕?隻是因為,他對于我的愛嗎?以愛的名義,借着他的縱容,更加的貪得無厭的苛求!他那孤單的影子裡,有多少是我給的灰?他那寂寞的容顔中,又有多少是我給的悲? 天佑。

    我怯怯的喚他,眼淚蜿蜒的腮邊。

     他轉身,看了看醒來的我,眼神平靜如同無波的湖面,看不清悲喜。

    他擡手,揉了揉額角抱紮傷口的紗布,說,你又醒了? 又?我遲疑的看着他,我怎麼沒有意識呢?這明明是我到醫院之後的第一次醒來。

     天佑很努力的淡淡一笑,說,是啊,又。

    哦,醫生說,你是睡眠不足,外加心情太過抑郁,所以……話尚未說完,他突然停頓了下來,很驚異的看着我。

    因為他看到了我腮邊安靜的眼淚,它們還在肆意的流。

     姜生,你怎麼了?他走上前來,問我,你哪裡不舒服了嗎?對不起,今天,我不該沖動之下,說那樣的話。

    對不起,姜生。

    他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漂亮的眼睛如黝黑的潭水,冷靜而沉痛。

     我搖搖頭,擡手擦了擦眼淚,說,沒,沒什麼。

    隻是,突然難過了一下。

    說完這話,我還偷偷的瞟了他一眼,我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為他揪心了,揪心到眼淚可以這麼無所顧忌的崩落。

     哦。

    天佑的神情莫名的黯淡了下去,很深的沮喪,嚴嚴實實的籠罩在他的眉心。

    他故作平靜的說,剛才,我請了這醫院最著名的心理醫生,幫你催眠了。

     催眠?天佑的話吓了我一跳,我不由得脫口而問。

     是的,催眠。

    醫生說,這會更好的了解你的抑郁之源所在,會更好的讓你的病情早日好起來。

    說這話的時候天佑的眉心堆砌着隐忍的悲傷,這種悲傷,讓我惶惑。

    是不是我在催眠之中,說出了什麼傷害了他的話,讓他難過至此。

     等等,我突然發現了自己剛剛很忽視的問題,天佑他說我,抑郁?想到這裡,我迷茫的看着程天佑,問他,你不是說我得了抑郁症了吧? 程天佑眉目之間的悲傷越來越濃烈,他無聲的點點頭。

     他剛點完頭,我就立刻發作了,頃刻之間,那本來因他而生的悲傷蕩然無存了,隻有滿心的憤憤,我從床上彈起,大喊:不可能!你才得抑郁症了呢!閃開,我要出院!我不要在這個鬼地方,聽你滿口胡說! 程天佑慌忙上前制止住我,他将正在輸液的我按回床上,目光灼灼的說,姜生,這隻是你的情緒問題,你難道沒有發現嗎?你的情緒最近是多麼的喜怒無常!你不要想象的那麼可怕好不好!你再這麼繼續鬧下去,我承認,我确實也需要心理醫生了!我确實要得抑郁症了!說完,他的眼睛緊緊盯着我,痛苦和矛盾糾結着。

     我被他眼神之中的那一片沉痛的光芒給鎮住了。

    金陵曾經說過,讓愛你的人見證你為你愛的人所承受的苦,是自私很殘忍的事情。

     這麼多年,他全心全意的呵護着我,卻要在此刻,眼睜睜看着我因涼生走失而得抑郁症。

    抑郁症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件事情留給他的挫敗感。

     他這千般疼惜,萬般寵愛,竟然抵不過一個人殘留在我心裡的影子。

     對于他,這個天神一樣的男子,是多大的恥辱和挫敗! 我愣愣看着将我按在床上的他,看着他眼睛裡隐藏着的憤怒和悲傷。

    他高挺漂亮的鼻子宛若一件精美的雕刻品,靠在我的眼前,抿緊的嘴唇彎着冷漠而誘人的弧度。

     這麼近的距離,我突然聽到了他強烈的心跳的聲音。

    一聲,一聲,落入我的耳蝸,敲擊在我的心上。

     長時間的沉默。

     長時間的無言。

     你,臉紅了?他開口說,眼睛裡原有的悲傷和憤怒之情突然銷匿,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得意和征服感。

     我剛要開口,隻聽房門被嘭——推開,北小武搖搖晃晃的走進來。

    他一看,立刻鬼叫:武松!潘金蓮,你們倆在幹什麼!我靠!這是醫院哎!你們倆不要這麼□吧?那姜生,你不要夢遊成潘金蓮,就認為自己就是潘金蓮了好不好! 呃—— 真不能怪北小武這麼感慨的。

    此時,程天佑正按着我的肩膀,鼻子離我的鼻子隻有十厘米的距離。

    而且,是在病床之上。

     你們可以去親自驗證一下,這是多麼暧昧的姿态和距離。

     可是,他怎麼知道我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