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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開始成為女生中非常獨特的人物,我由衷地感謝小小,是她讓大夥忘掉過去的我并讓我擁有脫胎換骨的喜悅。

     我最不喜歡去徐小小的家,進門要換拖鞋,進她的小房間還要再換一次拖鞋。

    徐小小的媽媽年輕得象她姐姐,說話也和她一樣的嗲聲嗲氣,在家裡穿着電視上的女人才穿的看上去很華麗的睡衣,讓我縮手縮腳的不自在。

    可我又有點希望我自己的家像她家一樣漂亮,我的媽媽像她媽媽一樣年輕。

    和徐小小在一起久了,說不上來的自卑就常常偷襲我。

     初二秋冬之交的時候我們班來了一個實習老師,老師很年輕,短發大眼睛,有些象梅子,隻是不知道會不會唱歌。

    她在黑闆上寫下她的名字“仇麗”。

    然後告訴我們說她的姓念“求”而不念仇人的仇,她說千萬别把我當你們的仇人而是有困難就來“求”我。

     這個開場白很新穎,大家就唏哩嘩啦的拍掌。

    新老師教語文,還實習當班主任。

    她給我們班帶來很多新鮮的東西,比如早讀課的時候分角色朗讀課文,比如課外活動的時候分小組進行乒乓球賽,比如給家境困難的劉小兵家送溫暖,再比如進行“課外書要不要讀”的辯論會。

    這些活動讓我們恍然覺悟初二實際上是很美好的一個學年,特别是正在籌劃中的“走進青春”生日燭光晚會更是激動人心。

    大家對都仇老師好,好得肖老師都有些嫉妒了。

    于是就擔心這一活動會因為肖老師的阻攔而泡湯。

    靈通人士胖子張園原安慰我們說沒事,有了仇老師肖老師不用備課不用改作業,心情好着呢。

     徐小小罵張園原說:“呸,沒良心。

    你那麼差的語文成績是誰替你補起來的,喜新厭舊。

    ”把張園原搞了個大紅臉,隻好裝腔作勢地揚揚拳頭:“雨後春筍,你給我小心點!” “雨後春筍”是男生們給徐小小起的外号。

    這個外号很傳神,因為同她朝夕相處的我都覺得她是一夜之間長高的,不知不覺中她從我們班的女生群裡脫穎而出,連被稱為班花的金鈴也開始向她投去羨慕和嫉妒的眼光。

    雖然我和她之間依然親如姐妹,但我卻總覺得有什麼不祥的事要發生。

    那個秋天,徐小小總是穿着裙子,露出健美而颀長的長腿,開始收到男生給她的情書。

    徐小小對我毫無隐瞞,我從那些男生或隐秘或肆無忌憚的語言裡初次領略愛情面目,有些惴惴不安的膽顫心驚,徐小小也是,握着我的手慌亂地說:“怎麼辦才好怎麼辦才好?”我作了一個蒼白的建議:“也許你該穿點土氣的衣服。

    ”“那怎麼行,”徐小小驚呼說:“那是我唯一的樂趣。

    ” 可能是因為漂亮,徐小小很快就被校學生會文藝部相中,去做了一名幹事。

    這個幹事實際上根本就無事可幹,但卻無形中提高了徐小小在班裡的地位。

    這不,舉辦“走進青春”燭光晚會之前,仇老師還特地來找她商量,仇老師說:“你是學校裡的文藝骨幹,和文娛委員一起把這個活動好好策劃策劃。

    争取把這個活動搞成功!” 文娛委員是班花金鈴。

    當徐小小一腔熱情地去找她商量的時候,她隻說了一句話,她說:“學校的文藝活動你可以管,班上的文藝活動沒你的份兒。

    ” “欺人太甚!”徐小小鐵青着臉對我說。

     “怕什麼?”我鼓勵她,“你有仇老師的軍令狀,想幾個好點子出來,壓壓她的威風!” 徐小小有志氣,好幾天課也聽不進去,一門心思絞盡腦汁地出主意,可是都被我一一否定掉了。

     比如她說:“把男生女生配成對,舉行交誼舞大賽,評出最佳拍擋。

    ” “那不行,”我說,“肖老師會氣瘋的。

    ” “把男生女生徹底分開,劃清界線,對歌。

    ” “初一都搞過兩次了,沒勁。

    ” “排幾個小品?” “本子呢?”我說,“再說誰肯演,我就不肯。

    ” “見死不救。

    ”徐小小很不開心。

    不過更不開心的事還在後面,金鈴已經在班上找了七個女生,在排練一個叫“草裙舞”的舞蹈。

    還在歌舞團借來了衣服請來了指導老師。

    我偷偷地看過她們的排練,很美,很舒服。

    伸手、彎腰、旋轉,平日在班裡并不起眼的女孩因舞蹈而出色無比,說實話,我都很想自己能是其中的一員,可我不敢說,徐小小已經夠可憐的了,偏偏仇老師見她一次還問她一次:“有了好點子沒有?” 讓徐小小絕處逢生的是她爸爸從國外帶回來的一本少兒讀物,上面有童話《白雪公主》的英語版,很淺顯,還配了優美的插圖。

    徐小小在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把電話打到我家,激動無比的說:“金鈴栽了!我要排一出英語童話劇《白雪公主》,我演白雪公主,你來演巫婆。

    找班上最調皮的八個男生演王子和七個小矮人。

    ” 我當徐小小是癡人說夢,要說服八個男生,豈不比登山還難!所以壓根沒放在心上。

    但徐小小卻成功了,除了知道李志華這個沒出息的男生是被兩張外國郵票收買的以外,其餘七個男生是怎樣上當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另外,她居然還請動了仇老師來扮演狠心的太後,接下來的事,自然是力勸我做巫婆。

     徐小小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羅列了一大通“為了友情兩脅插刀”的例子,我隻好傻兮兮的穿上了徐小小媽媽用一件黑色的舊裙子改制的“巫婆服”。

    天天在家用英語背台詞,背得不知情的爸爸媽媽笑逐顔開。

     那晚,我們的演出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用“巨大”這個詞來形容我覺得一點也不過份。

    特别是八個男生維紗維肖的表演差點讓全班同學笑破了肚子,大大地淹沒了“草裙舞”的光彩。

    在這之前,連我們自己都不相信,我們能把英語說得這麼好。

    徐小小對我的評價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巫婆”,讓我飄飄欲仙地沮喪了好幾天。

    後來,這個節目還代表我們年級參加了校藝術節的演出并獲了獎。

    當然,這是後話。

     梅子總是笑我不開竅,不像徐小小。

    其實我才不要像徐小小,開竅後就變得那麼的神經兮兮,不可理喻。

    可是我又有些害怕,怕這樣下去,我會變得越來越膽小越來越沒有出息。

     梅子又說我是個好女孩,好女孩按時起床按時睡覺按時上學按時做作業,還應該按時長大。

     梅子說完這話就開始抽煙,淡藍色的煙霧訴說梅子心中的不快樂。

    我就憂傷的想象梅子這樣的人也會有不快樂,真不知道長大有什麼意思。

     自從徐小小成功地導演了英語童話劇《白雪公主》之後,在男生中有了很高的威信。

    有的男生連老師的話都不聽,卻偏偏聽徐小小的。

    班花金鈴和徐小小也就此成了彼此看不順眼的死對頭。

    金鈴會籠絡人心,周圍有一大幫女生護着她。

    見徐小小和男生熟,就一起叫她“交際花”。

    見我和徐小小好,就一起叫我“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