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我相信你和要跟你在一起是兩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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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怕不要命的。

    多晴那副樣子的确也很吓人,眼看着把那女人吓得差不多了,這才把事情交給祝平安跟着護士去包紮。

     她的血流得極其浩蕩,傷口卻沒多嚴重,連麻藥都沒打縫了兩針。

     隻是身上白色的t恤上滴上了大塊的血漬,已經幹涸,被汗水一浸,透着難忍的腥氣。

    擺着這副狼狽的樣子,藍冰罵罵咧咧地送她回了公寓,又勸她好好休息,這才離開。

     誰都不像她那麼有種,第二天像重症病号一樣去上班。

     林嘉看見她眼珠子差點掉下來,蕭漫下樓來拿東西,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臉都扭曲了。

    這點插曲半點都沒影響她的工作,整天下來都順風順水,大家也漸漸忘記她頭上那個搞笑的白布圈。

     付雲傾剛進編輯部,就看見她像隻小茶壺一樣指使編輯去打樣。

     她也看見他,連眼睛都沒眨,轉頭繼續做事。

     下班時,看見他的車又停在路口,靠着車門前等人。

     多晴經過時,他突然扯住她的胳膊:“上車。

    ” 她掙紮兩下,耐不住他力氣大被塞進車裡,一踩油門飛出好幾米遠。

    多晴不敢出聲了,乖乖坐着,還自己系好安全帶。

    車子駛去的方向是付雲傾的家,這條路她以前是最熟的,連沿路開了幾家便利超市的連鎖店都清清楚楚。

     若不是腦袋一下一下地抽痛,讓她不至于完全淪陷為回憶的奴隸,她怕是覺得兩個人還是以前,他手裡牽着的人還是她的時候。

     可是蕭漫每天顔色不同的連衣裙在眼前晃來晃去,她越來越像個不懂得人情世故的未成年人,連表面的“再見還是朋友”的謊言都不願意維持。

    已經分手的情人天生就該老死不相往來,否則大家都尴尬,這是祝平安同學的原話。

     付雲傾家倒是原來的樣子,隻是添置了一些新家具,原本紅色的大民族沙發換成了深藍色的意大利沙發。

    她站在玄關處慢吞吞地換鞋,走到餐廳坐在椅子上。

    流蘇的水晶燈影照在臉上,像落了碎掉的星光。

     他倒了杯檸檬水給她:“怎麼受傷了?” “被砸的。

    ” “疼嗎?” 多晴看他一眼,帶着警惕:“我疼,你還要問什麼?” 付雲傾面上沒多少表情,不知道在想什麼,有點懶懶的,眼神卻是陰沉沉的有點怕人。

    他在她對面坐下,像在跟不聽話的犯人談判:“紀多晴,我們必須談談。

    ” 她歪了歪頭:“如果是合約的話,我很樂意。

    ” 他水潤的眼睛盛點憤怒:“你知道不是!” 她把雙腳擡上來,抱着膝蓋縮成一團,冷冷地看着他。

     6 “多晴,别這樣看着我。

    ”他又重複了一遍,接着疲憊地垂下眼,“我們必須談談。

    ” 她不急不緩:“你和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 他看着她,目色如水:“你不能跟你那個哥哥結婚?” “我是被收養的,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你可以把我當做是他的童養媳。

    ”她歪着頭,虛心求教,“你說,我們為什麼不能結婚?” 她一直都是個好學生,在學習這方面她是佼佼者。

    他教了她很多,從工作到生活。

    甚至他教她成為了女人,學會怎麼什麼叫深情。

    他是一所好學校,她以優秀的成績畢業,他沒有再留她繼續深造,所以她在外面胡作非為。

     付雲傾隔着桌面探過身子,像是隔着一方山水,闖入她的世界。

     “多晴,你可以結婚,但是要跟我。

    ” 她身子往後撤:“不可能。

    ” “你随時可以抛棄我,但是我絕不會再抛棄你,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做财産公證,要是離開你,就懲罰我一無所有。

    ” 多晴搖搖頭:“我不要你的錢,我什麼都不要。

    ” “你要什麼,多晴你要什麼?” 多晴隻是搖頭,好像除了搖頭她什麼都不會了。

     付雲傾把身子撤回去,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紀多晴好久沒這麼認真打量他,還是讓他喜歡的優雅美貌的模樣,即使坐得再近,她依舊感受不到他。

    他的呼吸剛剛就噴在她的臉上,聲音軟軟的做着保證,她知道這一瞬間他是認真的,隻是她知道誓言這東西是鏡花水月。

     當他愛的時候是真的愛你,可以對你掏心掏肺,生死相依。

    可是當他不愛你的時候也是真的不愛你,從前的說的那些通通都失效,七零八落地散在風裡。

     “現在你覺得你愛我,可是當你發現你感覺錯誤,我怎麼辦呢?那時候你又要抛棄我了。

    我不是被抛棄就活不下去的人,也不是被抛棄就不敢去愛了。

    我隻是讨厭被抛棄而已。

    還是可以幸福的,雖然這幸福不是你給我的。

    ”多晴的聲音有了異樣,“可是你又來找我做什麼,三番四次的,現在還有個其他的女朋友,你這是做什麼?我不是你丢掉的沙發,你想撿回去就可以撿回去的!我對你來說算什麼呢?你說你愛我,我相信你。

    可是我相信你和要跟你在一起,這是兩碼事,你明白嗎?” 多晴突然把杯子裡的檸檬水潑在地上,高高在上的,“去啊,把它收回來,一模一樣的收回來,我就跟你在一起,以後是死是活怎樣我都認了!” 她就像隻發怒的小狼崽子,露出鋒利的牙齒和爪子,緊緊地按在他的胸口。

     付雲傾還記得她美麗的皮毛,和溫順時撫慰人心的擁抱。

     “多晴,你不要這樣,你受傷了。

    ” 她的怒火卻上來,無法發洩似的,用力地攥着拳頭,眼圈也染紅了。

    記憶裡,她從沒哭過。

    他總覺得她天生就不會哭的,隻會往前闖,不管不顧的。

    他怔住了,無論如何也無法伸出手,隻能看她兇巴巴地瞪着他,越來越委屈,眼圈紅透也,鼻間也紅了。

    眼睛瞪得又大又圓,眸中泛起了水霧,卻忍着那漸漸聚集的一小汪泉水。

     他久久看着她,或者她活過來了。

     對峙中,多晴的嘴唇慢慢癟下去,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喉嚨裡模糊不清地抽泣着,接着是眼淚。

    她用力地忍着。

    無數次做出哭泣的表情她都是沒有眼淚的,唯獨這一次,她忍不下開始哭。

    非常的丢臉。

    她四年前就該這麼對他,對他哭,對他摔東西,對着他大吼大叫。

    或者哭着求他留下來,說她愛他,不能離開他。

    再或者求他帶走她,即使不愛也沒關系。

     她什麼都沒做,她對他笑,縱容他的任性。

     他害怕她抛棄,所以先抛棄她,這算什麼理由?這不是借口,這不是愛,這不是狗屁,這也什麼都不是! 多晴開始大聲哭,看着他,把委屈都哭給他看,肩膀聳動着,像個小孩子一樣無助地看着他哭。

    而付雲傾什麼也沒做,隻是看着她,等她哭到哭不出眼淚,還在那裡絕望的幹嚎。

     他這才走過去擁住她。

     她那麼小,那麼溫暖,那麼讓人懷念。

     最重要的是,她是活生生的,為自己而快樂悲傷的活生生的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