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夏日夜空裡傾盆而下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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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差點沒把她壓死。

     而現在,宿舍大部分人聽不到祝平安的呼噜,就睡不好覺。

    最嚴重的一個暑假回家睡不着覺,竟然半夜趴她爸媽門口聽一會兒呼噜再回去睡。

    把宿舍的一幹人佩服得五體投地,跪下齊喊,您赢了。

     “不如我們去網吧玩通宵吧。

    ”祝平安提議,“網吧裡有很多可愛的小網站可以看無碼日本動作片噢。

    ” “靠,祝你平安,你太猥瑣了,出去千萬别說你跟我一個宿舍!” “就是就是,太丢人了!” 幾個人一邊說一邊開始跳起來穿衣服。

    她們住在一樓,最南頭的窗戶的鎖是壞的,大家心照不宣的深夜出入,竟沒被管理員阿姨發現。

    這說明如今未來的棟梁們簡直太團結了,以後不國富民強都難。

     而學校附近的網吧從來都是人滿為患,小包廂的機器不夠,像多晴這種對動作片無感的純潔寶寶就淪落成去便利店買零食的跑腿小工。

    時值夏末秋初,深夜微熏的風吹進來,帶着點泡桐樹葉幹枯的香味。

     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多晴按照列好的單子找零食,本來挺安靜的店子突然聽見店員突兀的聲音:“不好意思先生,你這張錢缺角不能用,麻煩你換一張。

    ” …… “不好意思啊,你這張錢也缺角。

    ” “怎麼會缺角?”很熟悉的那種帶着溫柔哄騙味道的聲音,“好像真的缺了一點呢。

    ” 多晴提着籃子走過去,柔韌偏瘦的身形,略長的發,眼鏡下的眼睛總是帶着點危險的笑,好像要引誘别人做壞事似的。

    是付雲傾。

    他正拿從錢包裡拿出粉紅色大鈔遞給那個男店員。

    男店員接過以後在收銀台看了一眼說:“唉,怎麼找不開呢,看來隻好用缺角的了,還要去銀行兌換的。

    ” 男店員口氣很是無奈困擾的樣子,卻是很能博得人的同情。

    就在付雲傾皺了下眉要将遞回來的鈔票塞錢包裡時,紀多晴抓住了他的手。

     “……紀多晴?” “付老師,這張錢是假的。

    你是給我們換回來,還是要我們現在就報警?” 這是學校附近的小便利店慣用的伎倆,店員拿到小面額鈔票時迅速扯掉一點角,直到顧客換成大面額鈔票,他們便迅速換成假鈔對顧客說找不開,還是用那張缺角的小面額鈔票。

    這種貓膩多晴遇見過好幾次根本不在話下。

    眼看男店員變得手足無措,面色青了又白,一言不發的把鈔票換了回來,付雲傾剛要說什麼,已經被紀多晴扯着走出便利店。

     “就那麼饒過他了?” “他大概是我們學校出來打工的學生,日子不好過,幫老闆做這種事賺點外快啦。

    如果報警的話,他很可能被退學好不好?” 付雲傾聳了聳眉:“那别人就活該當倒黴蛋?” 多晴瞥了他一眼,滿身低調卻金光閃閃的名牌,從氣質看也是個宰一兩百也是毛毛雨的大肥羊。

    她露齒一笑,好像自己是犯罪同夥似的:“他們不會拿我們這些窮學生開刀的,他們騙的都是财大氣粗的有錢人。

    ” 好像有錢人的錢就該救濟貧困一樣,付雲傾朝她的腦袋上狠敲了一記。

     “好痛!”多晴揉揉腦袋,龇牙咧嘴,“早知道就讓你被騙好了。

    ” 付雲傾作勢又要敲,她捂着頭,眼睛瞪得又大又圓。

    手勢落在頭頂的時候換了個姿勢覆上去揉了揉。

    女孩立刻放松地眯起眼,像放下防備的小動物一樣,可愛得緊。

     “這麼晚你怎麼會在這裡?” “今天是我老師的生日,她家的啤酒不夠了,我出來買的。

    ”付雲傾轉念間,想起她剛才滿籃子的零食,“你們宿舍該熄燈了吧?現在怎麼會在這裡?” “哦,今晚是我們宿舍的網吧通宵之夜。

    ” “别回去了,跟我去買啤酒,然後去吃宵夜好了。

    ”付雲傾說,“啤酒很重,我搬不動。

    ” 多晴知道啤酒很重,所以根本沒想過他一個大男人搬上一箱子啤酒還是綽綽有餘的。

    她想就沒想就點頭,樂于助人的好青年的模樣。

    付雲傾是她高了好幾屆的學長,他的老師必定是學校裡的教授。

    被付雲傾稱作許老師的女教授胖胖的,皮膚很白。

    她好像在學校裡撞見過,這也不稀奇。

    隻是沒想到在許老師的家裡,會撞見另一個人。

     紀多瀾正好幾個打扮時髦的男女湊在一起劃拳,看見紀多晴明顯的怔住。

     多晴撓了撓頭:“哥,好巧啊。

    ” 巧個屁,被抓包了。

     紀多瀾點點了頭,接着就轉過頭去繼續喝酒。

     今天在這裡的大多都是許教授的得意門生,付雲傾不怎麼參加這種聚會,所以跟他們不熟也聊不來。

    出去買東西抓了個好玩的東西回來,還遇見了那東西的哥哥。

    可是那男人未免太冷淡了些,一般自己的妹妹大半夜跟男人亂跑,他應該跳起來大罵一頓才怪吧? “你哥哥?” “嗯。

    ” 付雲傾笑了:“不像親的。

    ” 多晴斜了他一眼:“本來就不是親的。

    ” 多晴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哥哥時的情景。

    那時她還不叫紀多晴,是另外的名字。

    那是個周末,因為哥哥在家做功課。

    她第一次來到那個家時的樣子,都記得很清楚。

     她從前就覺得漂亮的大院裡漂亮的紅磚樓房裡,地闆上一定是鋪滿了充沛的溫暖的陽光。

    陽台上都簇着大蓬大蓬的牛牛花,深深淺淺的粉和紫,伸出來的竹竿上飄着洗得褪色的花床單。

    有個面容安靜慈祥的女人在晾衣服,唱着黃梅戲,小女孩的碎花裙子滴着水。

     當這一切都實現,她仿佛瞬間就陷入一個自己編織的夢境裡,覺得不真實。

     她坐在沙發上,保姆阿姨洗好各種水果放在透明果盤裡,電視機裡放着貓和老鼠的動畫片。

    她有點不知所措,正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去吃那些看起來很漂亮的水果,那個在她生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少年就走了出來。

     他長得很高,站在瘦小的她面前,就像一片迎風而來的烏雲。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狠狠瞪她一眼又回到房間,晚飯都沒有出來吃。

    從那以後他就一直保持那副厭惡礙眼的模樣。

    其實多晴知道他讨厭自己也是應該的,所以并沒有什麼怨恨。

     相反,她希望他能比任何人都幸福,隻要他想要的,她能給與,便在所不惜。

     付雲傾有點意外,仔細打量了一下坐在日光燈下面孔含着隐約媚氣的男人,又看了看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少根筋的家夥,确實沒發現任何相似之處。

     “不過……”多晴仰起臉,龇牙咧嘴,“他以為不是親的,他就能逃脫給我糾纏的命運了嗎?” 這是哪裡跑出來的頑固不化的野蠻人?! 那一瞬間,付雲傾卻突然覺得有這樣一個家夥在身邊,又野蠻又直接,妙趣橫生。

     放着唠嗑解悶也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