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從來也不用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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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電視上在放一首叫《酒幹倘賣無》的老歌。

     那個叫蘇芮的歌手把頭用力地往後仰着仰着,唱出一句歌詞:“……從來也不用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 我忽然就有了想哭的沖動。

     我覺得用這句話來形容我和葉天宇,應該是再适合不過了。

     從某種角度來說,葉天宇代表着我整個的童年。

    魚丁就曾多次說過,很多時候我都試圖想要忘記這個人,在有風吹過的時候提醒自己展望前方,在媽媽提起他的時候盡量做出一幅冷漠的表情,但是我心裡清楚地知道,我忘不掉。

    他經過我的歲月遺留下來的痕迹混和着感激憤恨歡樂和痛苦,是一種拼了命去擦也沒有辦法擦去的根深蒂固。

     認識他的時候,我隻有五歲,他七歲。

     五歲的某一天,爸爸把我從幼兒園接回家,中途到一家小店買煙,我獨自跑到大路上去撿一隻别人廢棄的花皮球,根本就沒看到那輛迎面而來的大卡車,路過的一位阿姨不顧危險地狠狠地推了我一把,硬是将我從死神的手裡活生生地拉了回來。

    而她的腿卻被傷到,在醫院裡住了差不多半個月。

     那個阿姨就是天宇的媽媽,我叫她張阿姨。

    張阿姨出院後我們家請他們全家到家裡做客,那是我第一次看到葉天宇。

    他小時候就顯得挺成熟,穿着很神氣的大皮靴,拿着一把槍在我家的地闆上耀武揚威地走來走去。

    我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這個不速之客,他忽然問我說:“你喜歡玩紙飛機嗎?” 我搖搖頭。

     “那你喜歡玩什麼?” “彈鋼琴。

    ”我說,說完了又拼命地搖頭,因為我忽然覺得那不一定應該叫喜歡。

     “來表演一個啊。

    ”媽媽忽然來了興緻,“我們家莞爾的鋼琴進步很快哦,來,給叔叔阿姨表演一個!” 我有些木木地坐到鋼琴旁,木木地彈完了一支木木的曲子。

     大人們都給了我熱烈的掌聲,隻有葉天宇縮在牆角,在掌聲過後撇着嘴說了一句:“丁丁咚咚的,也不知道有什麼意思?” 張阿姨用力地打他一下說:“不懂不要亂講,跟妹妹學着點。

    ” “我才不要學!”他很兇地說,“學那個有什麼意思?” “對,男孩子不要學。

    ”媽媽替他打圓場說,“天宇以後長大了想當什麼?” “警察!”他舉着手裡的槍得意洋洋地說。

     這回輪到我撇嘴,不過好在他沒看見。

     熟悉了之後他開始教我疊紙飛機,我們玩得很高興,在陽台上把疊好的飛機一隻隻往下飛,玩興正濃的時候,他卻忽然地把我往後面猛地一推說:“你往後站站好,掉下去可不得了!” “那你怎麼不往後站?”我不服氣地問。

     “我是男的怕什麼!”他振振有辭。

    把四個大人笑了個半死,都誇他小小年紀就有男子漢的氣概。

    不過他也很兇,把我心愛的芭比娃娃扔到了垃圾堆裡,我很害怕他,等他走了才敢把娃娃從垃圾堆裡撿出來,一邊流淚一邊清理掉上面肮髒的菜葉子。

     媽媽把我抱到懷裡說:“莞爾,别生天宇的氣,要不是張阿姨你早就沒命了,做人要知恩圖報,知道嗎?”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沒過多久,媽媽就收天宇做了幹兒子。

    張阿姨高興得要命,說她家世代都是工人,天宇總算是半隻腳踏進知識份子的家庭了。

    媽媽也真的很疼天宇,給我買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給他備上一份,每個星期天還把他帶到我家替他補習功課。

    葉天宇也很喜歡我媽媽,他倆曾經照過一張照片,相互摟着,看上去比親母子還要親熱。

    (這張照片一直放在我家客廳很顯眼的位置)不過,我并不為此而感到心理不平衡,想反的是,我還挺喜歡和他一起玩。

     天宇本來在一所很破的小學讀書,我爸爸求了他的老同學,他才可以轉來跟我一個學校,比我高二個年級。

    有一天放學後在學校的操場上,一個男生揪我的小辮子玩,我疼得滿眼都是淚水。

    這一切被葉天宇看到了。

    他像隻小豹子一樣地沖上來,把那個男生壓在地上壓得喘不過氣。

    後來,誰也不敢再欺負我。

    同班的女生們都羨慕我有一個可以替我出頭的哥哥。

    但其實,葉天宇和我之間也沒什麼話好講的,特别是在學校,他見了我最喜歡說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