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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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知盛,知盛的臉色同樣的蒼白,她的心又是一陣針紮般的刺痛,看來敦盛,也是兇多吉少了—— 而此時的敦盛尚在一之谷内,見源家軍壓近,他也向海邊策馬而去,躍入水中,正準備登上剩下的戰船,忽然聽身後有人大喊道:“在下熊谷直實,前面的武将,怎麼忙忙如喪家之犬?何不掉轉馬頭,和我惡戰一場,分個勝負。

    ?”敦盛回頭望去,一員插白旗将領立馬于岸上叫陣。

     敦盛一愣,猶豫了一下,但一想自己是武士出身,有人喊陣,怎能不應。

    于是分開海水,駁馬登岸,抽出刀來,就與直實戰到了一處。

    那直實本是關東有名的戰将,敦盛不過初上戰場的少年公子,沒幾個回合,就被直實打落馬下。

    直實立刻跳下馬來,按住敦盛,正要取下他的首級。

    敦盛見難逃一死,幹脆閉上了雙眼。

    但當直實仔細一看敦盛的容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僵在了那裡,再難動手。

     這對方的敵将竟是如此年輕,容貌嬌豔更勝女子,含羞忍辱,卻并不呈現恐懼之色。

    直實不由心裡一軟,緩緩放開敦盛,說道:“你還這麼年輕,何苦來到陣前厮殺,枉送性命。

    我今天就放了你,你再不要到血腥的戰場上來了。

    ” 敦盛睜開眼睛,卻是微微一笑,說道:“我是平家大将、******大夫敦盛,并非不懂事的少年人。

    我不上陣則罷,既然上陣,身為平家武士,豈能貪生怕死?你武藝高強,打敗了我,就割了我的首級領功去吧。

    源平兩家,世代為仇,何況戰場之上,兩陣之間,豈能對敵人存有憐憫之心?” 直實愕然,這年輕人竟說出這樣一番話,更是多了幾分憐惜,反複勸說,但是敦盛死志已絕,偏偏不肯離去。

    忽聞身後喊殺之聲漸響,源家大軍即将殺到。

    直實心想,我軍已到,我不殺他,他也必被人殺,到時不知他會再受什麼無端屈辱,于是一狠心,咬一咬牙,揮刀割下了敦盛的首級。

     殺死敦盛以後,熊谷直實忍不住潸然淚下。

    雖然沖戰殺場數十年,斬将擘旗,殺人無數,可是殺死如此年幼,而又秀美風雅的敵人,卻還是平生第一次,不禁一股悲怆油然泛上心頭。

    少年俊彥,頃刻化作離魂,果然人事無常,宛如幻夢,生老病死,痛苦實多。

    于是直實拔出敦盛腰間的“小枝”,吹奏一曲,黯然而去。

    就此離開戰場,落發出家去了。

     ================================================= 由于源義經的奇襲,源氏軍在一之谷合戰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而平家則是損失慘重,平家諸棟梁和公子們—忠度、經正、經俊、通盛、業盛、盛俊,敦盛,師盛,皆戰死沙場,重衡被俘,押去平安京。

    東西兩邊的城戶口,到處是戰死的源平兩家武士的屍體,人屍馬骸,堆積如山,一之谷裡,生田森林裡,海岸邊,被射被殺而死的不計其數,慘不忍睹。

     撤往屋島的幾百艘平家戰船随着潮水推引,在波浪中不停搖曳,小雪靠在甲闆上,茫然的看着四周,在這漂泊不定的船上,平家的人們倚舵為枕,黯然流淚,衣袖沾濕,對着朦胧的月色無不惆怅傷心,此時此刻身在這煙波浩瀚的途中,就像是海上夜啼,離群失散的孤燕,茫茫霧霭,不知前方路在何處,原以為收複京師勢如破竹,誰知卻遭如此慘敗,平家諸将慘死,重衡生死未蔔…… 義經,為什麼偏偏是他,要不是他,重衡哥哥怎會被俘,要是沒有他的奇襲,平家又怎麼輸得如此凄慘……為什麼,自己對這裡的曆史這樣的一無所知,為什麼,讓她來到這樣一個陌生的時代……這些本都是些書本上不相幹的曆史人物,可是命運,偏偏要她置身其中,如此真切的感覺他們的哀傷悲痛,為他們心痛,為他們悲傷…… 正神傷時,忽聞旁邊的戰船上傳來一聲大喊:“有人跳海了!”小雪一驚,趕緊站起身來,走到船沿邊,向旁邊的戰船望去,依稀看見已經有幾個人跳下海去救人了。

     過了一陣子似乎那人被救了上來,隐約看去是位女子,忽聞哭聲大起,小雪心裡湧起一絲哀傷,估計已經沒救了。

    她轉過頭問匆匆而來的一位女眷:“請問,跳海的是那位?”那女眷一臉哀傷,道:“那是通盛大人的夫人小宰相,她聽聞通盛大人陣亡,悲恸之下便投海殉情了。

    ” “好傻,這樣白白的抛棄生命……”小雪對她充滿了憐憫之情,“不過,他們一定很相愛了。

    ”她感傷道。

     那女眷點點頭道:“小宰相夫人以前是宮中女官,通盛大人偶而見到她,對她一見鐘情,整整寫了三年的情信,才打動小宰相夫人的心,誰知新婚不久,就遭此慘事,真是可憐啊……” 小雪輕歎一聲,轉過頭去,不忍再聽,這殘酷的戰争已經不知摧毀了多少人的幸福,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結束,她的心,越來越累了,如果,如果成範在這裡就好了,至少可以有他傾聽自己的心情,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居然有些想念起他的輕聲細語,他的溫柔安慰,還有,他身上那陣讓人感到平靜的熏香…… 好累,成範,我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