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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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燈初上的大上海,燈火璀璨,光影迷離,像一個巨大的鑽石花園,收攏五顔六色的玻璃花朵,綻放在漆漆的夜幕之下。

     繁華的十裡洋場旁邊,是波濤暗湧的黃埔江。

     百樂門中傳出低沉妖娆的女聲,禁閉的紅木大門像是阻隔出另外一個世界。

     杜子墨站在門外,閉眼傾聽片刻,深吸一口氣,提着行李獨自離去。

     那一個落寞轉身,仿佛牽扯着千絲萬縷,勒痛了自己的心,卻終還是随風而散了。

     曾經那麼深那麼深地愛過。

     如今卻舍他而去,毫無餘地。

     同一時刻,百樂門的華麗舞台上,話筒前輕吟淺唱的妖娆女子,仿佛有某種感應,胸腔深處突然感覺到疼痛,是一種鑽心的痛。

     她輕捂着胸口,卻還是要面帶笑容的唱下去。

     生命中一定有些什麼,永遠的失去了吧。

     一 若夕重視覺得,上海的雨跟家鄉的雨比起來,是一種混濁而又不真實的感覺。

     漆黑的夜,沒有月也沒有星,隻有地上反射的燈光,在細雨中呈現一片橘色,身上的侍者制服已經完全打濕,濕了的白襯衫貼在身上,歪歪扭扭的紅色領結,本就已經搖搖欲墜,輕輕一碰,就掉落下去,滾下了台階。

     若夕此時凍得發抖,她抱緊了雙肩,不情願地伸手去撿那個領結。

    寂寞如歌 一.{一片幾乎令我昏厥的痛楚中,我在他眼眸中清晰地看見自己,一抹笑容仿佛是塵埃裡開出來的沾滿了前塵舊事的花朵。

    } 石闆又冷又硬,我跪在這裡,已經再無力氣去回應四周含義紛繁的目光。

    所有後宮嫔妃都在看我,幸災樂禍之中,夾雜着零星的幾縷同情。

     皇上日夜留宿在我宮裡,這足以讓我樹敵無數。

    如今他去城外祭天祈雨,皇後又怎能不趁此機會好好地懲治我。

    皇後緩步走來,頭上的鳳翅金步搖晃晃如金,忽然冷笑一聲,伸手擡起我的下巴,長而尖利的鑲金甲套輕輕劃過我的臉頰,猛地一加力,我臉上一疼,擡頭驚恐地看着她。

     一縷鮮血涼涼地順着我淩亂的頭發流淌下來,皇後美豔的臉上露出一次滿意的笑容,緩緩道,“如婕妤,你下毒謀害靜嫔子嗣,人贓并獲,你還不認罪麼?” 這句話卻又激起我的倔強,何況謀害龍種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我一旦認了,就再無翻身之日,我揚起下巴,強自露出一個冷冽的笑容,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等皇上回來,一切自由決斷。

    皇後娘娘這是想當着六宮嫔妃的面濫用私刑麼?” 皇後臉上一僵,表情恨到了極處,揚手一巴掌狠狠打過來,将我打翻在地。

     我腦中一陣眩暈,頭磕在地磚上,絲絲滲出血來。

    我卻還是咬着牙不肯示弱,忽見人群中飛奔出一個人影講我護在身後,竟是燕飛。

    她跪地抱住皇後的腿,求道,“如婕妤知錯了,求皇後娘娘饒她這一回!” 皇後眼角瞥她一眼,滿腔怒火與厭煩無處發洩,一腳踹過去,道,“你是什麼身份,也配跟我說話!”說着往門口一指,怒道,“來人,把此二人給我拖出去仗罰一百,求情者同罪!” 我哀哀地看一眼燕飛,輕聲歎道,“原來這後宮裡唯一的一點姐妹之情,也要敗給了死亡。

    ”我的目光冷冷掃過靜嫔的臉,“我也懷了皇上的子嗣,以己度人,又怎會下手害你?隻是可憐這無辜的孩子,還沒見過湛湛青天……”我胸中頓時大痛,身子一歪,有如注的血流沿着小腿低落下來。

     就在這時,隻見數位禁宮的貼身内侍沖了進來,将上前來押我的小厮制住,皇上大步沖進來,面上還帶着遠途歸來的風塵之色,一襲明黃衣飾就像烏雲蔽日裡的一抹陽光,他俯身抱起我,神情中是從未有過的哀痛。

     朦胧中,我聽見他怒到了極處的聲音,唇邊卻蘊着一絲冷笑,“濫用私刑,罔顧龍種……你這皇後,做的倒好啊。

    ” 皇後的冷汗順着臉頰串串流淌,跪地磕頭道,“皇上,您聽我解釋……” “什麼也不必說了。

    ”皇上擺擺手,親自幫着太醫扶住我的手臂,不輕不重地吐出兩個字,“廢——後。

    ” 我心裡卻沒有快意,隻是憑空生出一抹悲涼。

    小腹幾乎令我昏厥的痛楚中,我在他眼眸中清晰地看見自己,一抹笑容仿佛是塵埃裡開出來的沾染了前塵舊事的花朵。

     二.{雖說後宮佳麗三千,可是憑你的姿色,要見皇上一面總是不難。

    我哧一聲,掩口笑道,燕姐姐還不知道我麼?一介寒衣,哪來那麼多銀子給畫師去?} 三年之前的春日,我與燕飛,還是無憂無慮的青澀少女。

     前夜落了雨,我推開窗子,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碧綠樹林,青草帶着潮濕的氣息湧進鼻息,我正覺惬意,燕飛卻忽然從床上跳下來,蹿過來一把将窗戶關上。

    一邊撩開袖子給我看她紅腫的手臂,蹙眉嚷道,“如歌,你再放進來點蚊子,我可就沒命活了。

    ” 我看她緊張的樣子,不由好笑,可細看一眼燕飛的胳膊,卻轉做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