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無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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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亦忘記了是怎樣被半山腰的匪徒盯上,撕裂我的包裹,将我推入深潭。

     在那一刻,我死死拽着包裹。

     直到布匹撕裂,那幅偷來的畫卷滾落在地上…… 那是一幅用上好彩墨所描繪的山水畫。

    小溪奔流,水花四濺,光是看着,都仿佛能聽到水聲潺潺。

    楓葉滿地,紅色葉片四下落着,流雲湧動。

    畫旁邊有一行飄逸隸書: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 五.{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深秋寒涼的清晨,在清澈涼薄的水邊。

     一個纖弱女子身穿煙綠錦衣,薄衫常裙,長發用荊钗挽着,容顔美麗素淨,有溫婉幹淨的笑容。

     碧綠的河水潺潺流過,火紅的楓葉滿地,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背風站着,大片流雲湧動,他站在一片陰影裡,悲戚地望着遠方。

     她緩緩走近了,眼中有刻意的淡漠,和掩藏不住的悲喜。

     阮城素回過頭來,見到她,倏忽一愣。

     楓葉似火,殘陽映紅了半個天空,潺潺流水聲襯得山澗愈加涼薄。

     他漂亮的瞳仁裡,有震撼的驚喜。

     夕陽晚照的餘輝裡,女子揚唇一笑,素淡的笑容一瞬間美得令人窒息。

     她說,我叫靈瑟。

     京城名公子阮城素,終究還是沒與徐粵伶成婚。

    生性平和的他,第一次那樣決斷地違逆父親。

    徐粵伶終究不忍看他受苦,默默地退了婚。

     他将靈瑟帶回府,安排在槐花滿地的南苑。

    每日隻是遠遠看幾眼,也不多說話。

     轉眼就是半個月。

    他什麼也不說,沒有承諾,沒有未來。

    她也不知該如何發問,素淡恬靜的靈瑟,面上也開始有隐隐的焦急。

     下人們也都在私下議論着,少爺變了,變得沉靜,憂傷,不再有往日激揚的意氣。

    許是中了那個女人的魔吧,他好像變了一個人,他甚至不再作畫。

    一個人的時候,滿眼都是旁人看不懂的迷惘。

    阮老爺看他這樣子,也原諒了他,不再因為違婚而生他的氣。

    可是他依然那麼默然,眼睛裡隻看得到靈瑟,而他看她的眼神背後,卻仿佛蘊藏着無人可知的深遠。

     冬日大雪迷茫,阮園裡一片素淨的白。

    隻有松樹青翠依舊。

    晌午的時候,阮城素獨自在亭中擺棋。

    陽光薄薄一層金色,暖融融的,落在他清俊的背影上,像是鑲了一層金邊。

     靈瑟緩緩走過去,隻見他正攥着一枚黑子,若有所思地望着遠方。

     “在想什麼?”她生得那樣完美,連聲音都與容貌一樣,無可挑剔。

     他愣了一下,似是從遙遠的夢境中醒來,怔怔放下手中的棋,似是在掩飾,又像是歎息,“沒什麼。

    ……轉眼,天就這麼涼了。

    ” “公子怎麼這樣不小心?”靈瑟笑着拿起他剛放下的棋子,放到旁的位置上,說,“本來你是要赢了的。

    可是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 阮城素微微一愣,擡頭頗為贊賞地看她一眼,複又輕輕搖頭,說,“後來才發覺,輸或赢,原本不是那麼重要。

    ” “怎麼,公子遇到了什麼煩心事麼?”靈瑟關切地看着他。

     “人生遠不如棋局。

    不可以悔棋,也永無再下第二盤的機會。

    ”阮城素凄然一笑,起身離開,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靈瑟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良久。

    裹緊了身上的披風。

     天氣愈加涼了。

     冷盡,便是春。

     紅顔傾國,自古如此。

    擁有超然美貌的女子,幸福得比别人容易,不幸也是亦然。

     那日在阮園,年近半百的老皇帝隔着層層霧氣看到倚牆而立的靈瑟,頓時驚為天人。

    他派人打探她的來曆,可是阮家上下也對她一無所知。

    他問她可願入宮為妃,靈瑟想都沒想就搖頭,說,我不願意。

     老皇帝也不生氣,說,“你若是改了主意,随時都可以來找朕。

    ……下個月我再來看你。

    ”說着,起駕回宮。

     靈瑟獨自一人立在原地,眼中有莫名的悲戚,搖搖頭,笑道,“你看不到我的了。

    ” 靜谧的書房,一室燭火搖曳的光影。

     靈瑟靠着屏風站着,叫了聲,“公子”。

     阮城素緩緩擡起頭來,漂亮的瞳仁中輝映着跳躍的燭火。

    “靈瑟,我知道你要說什麼。

    ” “你不知道。

    ”她打斷他,眼中已經含了淚,“為什麼你将我帶回來,卻從來不肯說一句承諾?你到底當我是什麼?為什麼我越是想靠近,你就會逃得越遠?為什麼直到現在,我都無法真真正正地接近你……”她的雙肩劇烈的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