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無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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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材料也比較刁鑽,晨露,雪蓮,上好的杏仁,還有十幾味罕見的藥材。

     我走進一間中藥鋪,掌櫃的看了我的方子,皺了皺眉,說,“姑娘,這些東西可不好找呢……” 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響動,是桌椅倒塌的聲音。

    隻見一個衣衫褴褛的老者,跌跌撞撞地走進來,一襲破敗的黑衣,髒的不成樣子。

     掌櫃的臉上浮起一層厭惡,生怕弄髒了自己的店鋪,忙命小厮過去驅趕。

    我看他顫巍巍的樣子,心中騰起一絲不忍,走過去對藥鋪小厮說,“這位老人家是要抓藥嗎?隻管給他,賬算我這兒。

    ” 小厮一聽,以為我與那老者認識,忙松了手,應聲抓藥去了。

     “姑娘,一念之仁,或許亦是一念之差。

    這是你應得的,卻不知是幫你還是害你。

    ”那老者回過頭來,蒼老的面龐上卻有一雙矍铄漆亮的眼睛。

    他遞給我一個青翠竹筒,半尺有餘,我低頭接過,握在掌心裡,就莫名有種悲喜莫辨的惶恐。

     那個瞬間,我眼前忽然出現一些斷斷續續的模糊影像,碧綠的河水潺潺流過,火紅的楓葉滿地,一個身穿玄色長袍的男子背風站着,大片流雲湧動,他站在一片陰影裡,悲戚地望着遠方。

     “甯姑娘……”不知道過了多久,藥鋪小厮捧着抓好的藥,小心翼翼地輕搖我的肩膀。

     我猛地回過神來,一時間竟如夢初醒。

    環顧四周,那個黑衣老者卻已不見蹤影。

    急忙抓了小厮來問,卻說那老者半個時辰前就拿了藥走了,一邊還用詫異地眼神打量我。

     “你說,城素心裡是不是有人了?”镂花的窗棱後,響起一個清脆高傲的女聲。

    我認得她,是徐将軍之女徐粵伶,當今皇後的親侄女。

    天生美貌,又甚得皇上寵愛,封了郡主,愈加名動京城。

     李總管低頭陪着笑,神情裡還蘊着一股子驕傲,說,“我們少爺最是清心寡欲的,多少京城名門閨秀踏破了門檻,他可是看都不看一眼呐。

    ” “他身邊……就真的一個女子都沒有?”徐粵伶語氣稍緩。

     “當然沒有了……這要說有,也就隻有甯錦而已了。

    ”李總管明顯松了一口氣,懈怠之下卻說出我的名字。

     每個人對自己的姓名總是敏感,路過廊下的我舉步剛要離開,蓦地聽到甯錦二字,複又頓住腳步。

     “甯錦?是那個奇醜的女子麼?” “……正是。

    說來也怪,我家少爺那樣挑剔的人,竟會把她留在身邊。

    莫非是看多了徐小姐您這樣的花容月貌,就像吃多了山珍海味,拿她當青菜豆腐來調劑的?”李總管操着圓滑的京腔,不無讨好的說。

     “别提她了。

    上次我來找城素,她從書房裡迎出來,身穿白衣,愈顯得臉上一大塊胎記紫得發黑。

    大白天的,我還以為見了鬼。

    ”徐粵伶嗤之以鼻。

     我想,世間沒有一個女子能真正不把自己容貌放在心上。

    縱使多年來受盡白眼和譏笑,我聽到這樣的話,心中還是不免痛楚。

    我不在意别人怎樣看我,可是誰有能保證我所在意的阮城素不會有同樣的想法?在衆人眼裡,我是個可以用“奇醜”二字來形容的女子,這樣的我,偏偏要去傾慕那樣完美無瑕的阮城素……這到底是可笑還是可悲?我僵硬在廊下的陰影裡,直到李總管和徐粵伶雙雙離開,我依然保持同樣的姿态望着已經空無一人的房間。

     “甯錦,你過來。

    ”我僵硬地回到書房,手上的杏仁羹也幾乎涼了。

    城素的興緻卻很高,低聲叫我過去,唇角還挂着一絲孩子氣的笑容。

     我到底是愛着他的。

    應聲走過去,不知為何,眼眶卻酸澀起來,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蓦然看到自己所依賴的人。

     那是一幅用上好彩墨所描繪的山水畫。

    小溪奔流,水花四濺,光是看着,都仿佛能聽到水聲潺潺。

    楓葉滿地,紅色葉片四下落着,流雲湧動。

    我眼前模糊一片,隐約覺得這圖景似是在哪裡看過,此時卻也顧不得了。

     城素沒有察覺我的不同,他自顧自地提起筆,在畫旁邊寫下一行隸書,飄逸揮灑,字如其人。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城素撂下筆,似是歎息地自語,“這是我夢境中的情景。

    深秋寒涼的清晨,在清澈涼薄的水邊,我與她相見。

    ……她,必定身穿煙綠錦衣,薄衫常裙,長發用荊钗挽着,容顔美麗素淨,有溫婉幹淨的笑容。

    ”離得近了,才嗅到城素身上淡淡的酒氣。

    他忽然扼住我的腕,說,“甯錦,這才是我想要的……爹爹卻應了徐将軍之女的那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