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冬寒雁南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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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由衷祈盼着和談的成功。

    他對這位南方來的謝骛清将軍是欽佩的。

     “謝少将軍請寬心,隻要船上沒有所謂的槍支,鄙人一定徹查下去,”總署秘書下了保證,“必會給二小姐一個交代。

    ” 何未對此從未擔心貨物的事。

     她看着碼頭上的幾波人,卻在憂心另一樁事。

    碼頭上彙聚了太多人,上百雙眼睛看着,她根本沒機會登船。

     偏偏這是今年最後一班客輪,再出海隻能等來年春天。

     很快,查驗貨倉的人铩羽而歸。

     日本人面色難看,語态僵硬地表達歉意。

    日本兵列隊爬上軍用卡車,在猛烈的北風裡,蒼綠油布篷蓋住那些異邦面孔,駛離碼頭。

     日本人接到的消息不假,但除了何未、謝骛清和白謹行三人,及謝骛清的心腹,無人知曉那批槍究竟在何處——此刻,兩卡車的鹽正途經保定,由白謹行和募捐善款的縣長親自押送,往西北去了。

    鹽将如數送至災區,而鹽中的槍支,則會從西北輾轉運到江水流域,由何家長江流域的船隻,運送到紅區。

     這是何未那晚在廣和樓的臨時起意。

     白謹行早年在西北從軍,對西北關隘要道了如指掌,若遇變故,比海路更容易應付。

    所以她在做善事時,将運送槍支的道路也鋪平了。

     “謝少将軍該放心了,碼頭的事我會陪着二小姐善後。

    ”總署秘書友善道。

     謀算如謝骛清,怎會看不透眼前的形勢。

    何未已經失去了悄然登船的機會。

     他看向何未。

     她眼底有不舍,很快掩蓋住了。

    她須保證客輪啟航,讓謝骛清先順利南下。

     她的臉在白狐狸圍領裡,被襯得眼瞳愈發黑,帶着無法抑住的濕意:“少将軍是該動身了,再耽擱下去,那些老客人們要鬧的。

    ” 說完,她接着道:“少将軍面子大,若能在船上替我解釋兩句……最好不過。

    ” 謝骛清想替她撥開白色的狐狸毛,仔細看一看她的臉。

     兩人有太多話,無法在此時說。

     謝骛清本想帶她一同走,不論甘苦,起碼她能曉得他在何處。

    今日一分别,數月後,南面形勢如何,誰都不好說。

     謝骛清和她對視着,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中,笑着說:“這一回,骛清又食言了。

    ” 何未輕搖頭:“南方需要将軍。

    ” 尤其是現在。

     中原大戰結束,南京政府養兵數月後,已正式開始圍剿起義的城市。

     當初南昌起義,戴着紅色領巾為辨識,以“河山統一”相認彼此的軍人們,從兩萬人打到最後,隻剩了八百人,何等慘烈,何等悲壯。

    但沒人放棄,一次次的起義,一個個城市的浴血奮戰,從未停息。

     何未雖在北平,卻始終關注着南方的起義。

     她曾想,若謝骛清還活着,他一定是其中之一。

     她唯一擔心的是謝骛清的安危。

     如同九叔說的,謝骛清走得從不是一條容易的路。

    反袁,南方窮,謝骛清在南方;後來反軍閥,軍閥有錢有槍,有飛機大炮,兵更是廣州的數倍,謝骛清站在了孫先生身邊;如今換成了南京政府有錢有槍,有飛機大炮,兵是紅區的數倍,謝骛清再次站在了艱難的那一邊。

     他選的從不是個人之路,而是救國強國的理想,河山統一的畢生追求。

     謝骛清伸出右臂,摟她到懷裡。

     腦後被他的一隻手壓住,她恍惚着想,這是兩人第二次在外人面前做如此親昵的舉動。

    而上一次,同樣在天津,不過那時是為了配合演戲。

     “晚些南下也好,如今最是兇險,”他耳語道,“骛清不是個能享福的人,這一回南下,要脫了護國軍的軍裝,軍銜也将不在。

    委屈了你,從來享不到功名。

    ” 何未埋頭在他肩上,她喜歡他的護國軍軍服,隻為這名字,就勝過萬千。

     她以極輕的聲音說:“春暖花開日,不管你在何處,我去找你。

    ” “好。

    ”男人呼出來的灼熱氣息落到她臉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