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白日見烽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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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戀至今,念念不忘。

    ”又有一人笑着補充。

     她瞥他,已是浮想連連。

     謝骛清對這些口下不留情的同僚們實在沒辦法,手搭上她的肩頭:“送你回去?” 謝骛清拿了書桌上的信封,送她出門,将門虛掩上。

     門外的兵們有不少曾是兩年前就陪着他來過天津的,那晚租界外少将軍為何二小姐甘願摘槍、帶傷入虎穴的事大家記憶猶新……大家并不知何未今天本要走,都默認隔壁是何二小姐。

    是以,大家見謝骛清走出來,都心照不宣地不吭聲,目視兩人。

     “這兩天和談的人都在天津,”他站到她的房間門外,低聲叮囑她,“明日一早你就回去,北京更安全。

    ” 她答應着,低聲問:“你明日去哪裡?” “奉天,三日後回來,”他說,“月底到北京。

    ” 那還好。

    她掩去要分開的失落,小聲說:“我先讓人去百花深處,把房子收拾收拾。

    快過年了,至少大門補個漆。

    ” “好。

    ” 謝骛清把信封遞給她,示意她回房再看。

     何未回房拆了信封,裡邊是一個詳細的采購清單。

     她粗略算總價,便知是賣了那艘客輪的錢,全部用來購買軍需品和藥物了。

    這批軍需品發放的級别一路追溯下去,從師一直标注到具體的班。

     就像她等不及解釋自己捐船的意圖,他也在等着見面給自己一個答複。

     謝骛清回房間,會議桌已被收拾幹淨。

    短暫的放松後,是徹夜的會議。

     林骁知他方才沒吃幾口,必然餓着,很快端來一碗放了少許鹽的清湯面。

    謝骛清用筷子攪着手工面,把陽台門打開半扇。

     外頭的天像夜裡的海河,黑裡透着青,月倒是亮。

     *** 隔天早上,何未五點便睡醒了,隔着陽台玻璃望隔壁一眼,還能見燈光。

     那個時間,天上雲霧稀薄,月照的天是青色的。

    讓她想起在南洋進的一個四壁滲水的洞穴,油燈的光照到壁上,也是這種樣子,滲着水的青。

     想到謝骛清也曾在南洋住過,那段南洋讀書的日子對她來說有了不同的感覺。

     謝骛清已離開了飯店,留了一個年輕副官送她。

     她臨行前改了主意,難得見一次,還是想留在天津等他,至少在同城兩人還能打電話。

     他走後的前兩日,何未請了何家在天津辦事處的負責人過來,一起和賬房先生核對年末賬目,定下明年的運營細則。

    後兩日,她留了電話号碼給他的副官,到九叔家住去了。

     天津因發展得早,有着北方最大的出海碼頭,還有不少租界和公使,彙聚了不少政要名流。

    在此地的有前清的王公侯爵,有等着入京的大軍閥,還有失去勢力被趕出來的軍閥和要員。

    去年前清的帝後被趕出北京後,也搬到了天津。

     除了二叔,家裡隻有七姑姑和九叔疼她。

    每年她隻要有空,就會來天津探望九叔。

     九叔分家後得了一個花園洋房,沒多久就舉家搬了過來。

    他自幼不能走路,雙腿殘疾,娶了一妻一妾,全是從煙花地贖身回來的。

    他平日雖不大出門,但因母親是何家最有地位的一房,不少人要上趕着結交他,雖無硬拳頭,卻朋友多消息多。

     “未未啊,你是不是有事想問?”九叔努努嘴,讓她給自己點煙。

     何未給他點上金花,笑着問:“你不是喜歡飛艇嗎?” 九叔歎氣:“你九嬸嬸不喜歡飛艇那個味道。

    ” 她笑。

     “問吧。

    ”九叔挽起襯衫袖子。

     “兩邊的和談如何了?”她直接問。

     “你關心這個做什麼?”九叔明知故問,“和談不就是個幌子。

    ” “好奇。

    ”她随便搪塞。

     九叔笑道:“人家大軍閥白花花的銀子扔出去了,打了一場大勝仗之後要什麼,當然要更高的回報。

    人家不傻,怎會把好處讓給北上談判的人?” “我知道……”她苦笑,“我也不傻。

    ” 謝骛清也不傻。

    他們都知道隻有一線希望,還是來了。

     “好吧,我給你講講,”九叔撚着一串佛珠子,慢慢地說,“北上的人怕要失望了。

    他們這次北上,提出一個重要主張就是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這一點引起各國強烈反對。

    他們到上海就被英法言論攻擊了,一路上都不好過。

    ” 何未緊張問:“軍閥們如何說?” “自然是安撫各國,保障各國在華的利益。

    ”九叔冷笑。

     何未心裡難過:“我以為,至少在廢除不平等條約上……大家該有一樣的想法。

    ” 九叔搖頭:“想升官發财的和想救國救民的從骨子裡就不同,不可能談成的。

    他們這次北上要見兩撥奉系的人,一個在天津,一個在北京。

    在天津這個已經給了他們下馬威,見面時就晾他們在宅邸等了許久,北京的那個,早就明着暗着表示不想見他們了。

    ” 她聽得心疼。

    他好像每次北上都像展翅鷹被人折了羽翼,從無順遂的時候。

     嬸嬸們從估衣街回來,他們便不說了。

     兩個嬸嬸神秘兮兮地一邊一個摟着她上樓。

    一個誇她眼光好,非要讓她挑綢緞,一個讓她給自己翻譯外文的時裝雜志。

    何未和這兩個嬸嬸關系好,常拿來一些時裝雜志給她們看,她們愛美,反而成了學英文的驅動力,為了讀懂便請了個留洋回來的女孩子做家教,每周來,都照着時裝雜志讓人教。

     大嬸嬸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