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朝海棠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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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認得的人,有我不知道的嗎?” “姓謝,說是字山海,”何知行笑了,說,“十年來隻打過兩次交道,不知怎地,見是姓謝,便聯系到一處了。

    ” 何未今朝第二回睜大了眼:“是……生意往來嗎?” 何知行微颔首:“而且是不記賬的生意。

    ” 從不走賬面的,隻靠腦子記的生意,曆來是何知行和哥哥口述給她的。

     “好像,”何未輕輕地,魂遊一般地說,“就是他。

    ” 何知行長途奔波而歸,須先休息。

     何未回了書房,便提了聽筒,撥鄧元初的辦公室電話。

    他最終兩樣沒選,鄧家不想小兒子經常在外抛頭露面,讓他去了财政部。

    接聽電話的是同辦公室的人,見是何未,笑着讓她留下話。

    何未隻說想見面,便挂斷了。

     近黃昏時,鄧元初迎着風雪來,立在抱廈那兒,對久等的何未笑了笑,脫口就想叫嫂子,随即吞回去了,笑眯眯地乖順地站着,等扣青為他拍幹淨了雪,亦步亦趨追着何未進去了。

     她将書房門推上,鄧元初先問了句:“嫂子有要緊事啊?” ……何未無奈,抿抿唇:“你不能叫我嫂子的。

    ” “曉得,人後叫一句。

    ” “我和他沒關系。

    ” “曉得,下次不敢了。

    ”鄧元初鄭重道。

     何未揣着許多疑問,不再糾纏稱呼,輕聲說:“我二叔想見謝骛清,他最近在哪?” 鄧元初一聽這話,驚訝了:“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鄧元初到何未身邊坐下:“這一個月,清哥被關着,我以為旁人不知,至少嫂子知道。

    ” 她心頭一震:“關在何處?” “眼下被放出來了,”鄧元初低聲道,“前兩天剛回百花深處。

    ” 鄧元初将來龍去脈為她簡略地講了,去年年底,謝家大小姐與其先生在廣州火車站遇刺,為護妻,先生連中三彈,于當夜不治而亡。

    謝骛清得知消息,未有任何表現,四日後,一夜内相關人等死了十三人,謝骛清更是在當晚的飯桌上掏了槍,将出賣大姐行程的關鍵人物一槍斃命,跟着謀劃此事的兩人也重傷而亡。

    他則被人關了起來。

     各方博弈下,謝家承諾到此為止、不再追究,謝骛清才被放了出來。

     全程消息被壓得密不透風,外界風平浪靜,她還在熱鬧地迎接新年。

     …… 何未全程聽完,心裡悶得不行。

    她看窗外,天已黑了。

     “若想去,我陪着。

    ”鄧元初識破她的心思。

     她第三回到百花深處,沒有主人的邀約。

     鄧元初陪她進了院子,廂房門口,上回送信的年輕武官正用不鏽鋼的小錘子砸着地面上的冰,另外一人提了半桶熱水潑去冰上,咝咝冒了白煙。

    倆人一見何未,全停下,互相推搡着,想讓對方叫謝骛清,可都激動地說不出話。

     何未徑自邁上石階,推開簾子後虛掩的木門進去了。

     屋裡沒開燈。

     她立在黑暗裡,剛才邁出去兩步,卧房裡的人已察覺:“誰?” 她想說話,眼前先起了霧。

     腳步聲跟着近了,近到珠簾前,黑暗裡不見面容的一個影子,隻見得他的一個身形輪廓……她低頭想藏眼中的熱意,可轉念一想,如此黑,誰瞧得見。

     “明天……是臘月初八,”何未擡起頭,隔着眼前的水霧看他,“我想找你陪我過節。

    ” 他的影子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剛才是假話。

    我能不能……說句真話給你聽?”她笑,帶着輕微的鼻音輕聲說,“來的路上我就想着,隻要能見到,怎麼都要抱你一下。

    倒不是因為想怎麼樣……” 她眼睛酸得難受,卻不想讓眼淚掉出來。

     忽見滿室的黑裡,他的影子微微動了一下,向她走過來。

     她屏着息,看着影子越來越近……腳下站都不敢用力,像踩着薄冰,稍一用力就要碎。

    直到男人的手掌壓到她後背上,抱住她,她才像站得實了。

     原來……她眼睛更酸了,原來他真的很瘦,抱實了才能覺出他受過多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