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闌現山海(1)

關燈
房就在東梢間,不必出正房,直接穿兩個房間就到了。

    方便得很。

     “未來姑爺帶了兩個人,要一道請過來嗎?”均姜問。

     她“嗯”了聲,料想是副官。

     不消片刻,人到了。

     何未獨自去了書房,腳一邁進去,便停下了。

     書房裡僅有一個人,竟還是那位——字山海、半夜家裡不讓出門的謝姓貴人。

    他的衣着與昨夜不同,身着戎裝和黑色長馬靴,獨自一個人坐在那兒,一隻手臂撐在椅子扶手上,瞧着沒昨夜有精神,像宿醉未醒。

     靴底下有雪水,身上瞧不出,該是沾的碎雪已經化了。

     珠簾子在何未身後晃蕩着,他望過來,目光留在她的身上,仍如昨夜,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

     何未心頭猛跳,不可思議地看他。

     他沒做聲,擡手指了一下窗外,意思是,何未要見的正主在外頭。

     腳步聲随後而至。

     何未立刻轉身,面朝書房大門。

    這回斷然不會錯了,進來的這個便是自西北而來的白家公子爺。

    對方發梢挂着雪,面上盛着笑,對她伸出右手:“我是白謹行。

    ” 何未下意識握住:“幸會。

    ” …… “剛剛副官有要緊事,叫我去了院子裡。

    ”白謹行溫聲解釋。

     她對白謹行笑了笑,竟沒了話說,不像昨夜那般應對自如。

     白謹行是個斯斯文文的男人,笑中有暖,眸色清潤,如夏夜的荷塘水面,不止盛着月色,還盛着白日太陽烤灼後的餘溫。

    他亦是戎裝加身,背脊筆挺,頭次見面卻是氣定神閑,正如白家老爹信上所說的,是個運籌帷幄、打過幾年勝仗的儒将。

     屋内,靜了好半天。

     “昨夜——” “昨夜——” 兩人同時出聲,複又同時停住。

     白謹行低頭看着她,笑了:“我先說?”他畢竟比何未大了許多,懂得不該讓女孩子先開口的道理。

     何未點點頭。

     白謹行解釋:“昨夜我從護國寺回來的路上,遇到過去的老師,耽誤了時間,讓你空等一場。

    抱歉。

    ” “不怪你,”她搖頭,公平地說,“我沒等多久,急着走便走了。

    本該留句話說明的。

    ” 許是有外人在,她說話的聲音輕了許多。

     兩個預備結婚的人,今朝初次見,本就有微妙的尴尬。

    在這樣的場面裡,竟還有個外人在……無論說什麼,全落在了另一個人的耳朵裡,實在别扭。

     今朝她是主人,不該冷場的。

     “你們喜歡咖啡?茶?還是什麼?”何未主動說,欲招待他們,“我這裡有可可粉,推薦你們牛奶可可,下雪天氣,可可更暖身子。

    ” “我都可以,”白謹行回望身後人,“正式給你們介紹一下。

    ” 遠處的人應聲而起:“今天不該介紹我的,”他來到兩人身旁,對何未禮貌點頭,随即看白謹行,“你們兩個初次見面,我這個外人在場不方便。

    你們先聊,我出去等你。

    ” 言罷,他看她:“抱歉,何二小姐。

    打擾了。

    ” “沒關系,”她表現得更為禮貌,“既然來了,你們兩個關系肯定不錯,日後總要認識的。

    先坐吧。

    ” 他重申:“我去外面。

    ” 言罷,離開了書房。

     何未以為他說客套話,大雪天的,去外邊等怎麼可能。

     見看他當真出去了,腦子空了幾秒,随即叫說:“扣青。

    ” 扣青自簾子後冒頭,征詢看她。

     “你帶客人去西次間,泡杯茶。

    ”那裡不如卧室和書房暖和,但是緊挨着卧室的一間房,能借借卧室下的火道取暖。

     “哪、哪個?”扣青回過味,“哦,那個。

    ” 那個不省心的。

     方才他們剛到,衆人看兩人皆戎裝,不知誰是未來姑爺,湊在一處議論過:一個看容貌辨不出南方還是北方人,但瞧得出是富貴鄉養出來的,裹在戎裝裡的清瘦公子。

    這種人,就算他自己不想風流,也要時刻提防被人按到鴛鴦被裡,不省心。

    另一個倒是君子端方,謙謙有禮,是那種就算有人觊觎陪坐,都不敢冒犯摸他大腿的人。

     省心的這個好。

     扣青默念着小姐好福氣,跑去招呼不省心的了。

     何未沒看懂扣青的滿臉笑意,不明所以。

     “他說昨天晚上,你把他誤會成了我,鬧得不太愉快。

    今天本不想來,被我強行帶來的。

    ”白謹行的話,把她的思緒拽回到眼前。

     何未搖頭:“沒有不愉快,隻是個誤會。

    你同學叫什麼?從頭到尾,我都沒機會知道。

    ” “謝骛清。

    ”白謹行說。

     何未意外。

     “你應該聽過。

    ”白謹行道出她的心事。

     這個名字,很難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