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偷天奪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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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動,隻是緊瞅着她。

     “王妃,小公子他……”夏至哽住喉嚨口,我愣了下,猛地自塌上坐起,“是誰?李隆基?”如今在臨淄王府,重兵圍守,除了他還有誰能動嗣恭?夏至緊抿唇,再三搖頭,才哽咽着說:“奴婢醒來時,太平府上那個婢子就在房中,說是小公子已去了公主府。

    ” 是太平。

     我想要站起來,卻腿一軟又跌回塌上。

    冬陽想要伸手扶我,我下意識打開她的手,隻覺滿耳都是心跳聲,重若擂鼓,似要破腔而出。

     房内又再次陷入了沉寂。

     我怔怔半晌,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太平還留了什麼話?” “公主……太平說小公子年紀尚幼,怕照顧不周,還是請王妃親去府上照料,方才妥當,”夏至顫抖着聲音,接着道,“還說如今宮中要換天,如此大事,還是不要驚擾到臨淄郡王了。

    ” 如此輕巧的話語,卻遞出了一句話,要我親自去公主府,務要驚動李隆基。

     該來的終歸是來了。

     她要見我,嗣恭就是平安的。

     我強壓下腦中紛亂的猜測,對夏至道:“太平應該安排了内應送我出府,你去給那婢子傳話,說我更衣後即可出府。

    ”夏至猶豫看我,似是要勸,可又終是未發一言,退了出去。

     既然她能從臨淄王府帶走嗣恭,這王府内不知已有多少人,盤根錯節地監視着所有的角落。

    這些内應常年依附在臨淄王府,又從未被李隆基察覺……我不敢再深想,恐怕他的寵婢妾室亦有可能。

     能安插入内不容易,能獲得信任更不容易。

     如今一朝動用,定是到了最後一步。

     哪怕是我身邊的人,又怎敢說真的是一心不二的…… 我低頭看跪在身前的冬陽,此時此刻,怕隻有這個心有李隆基的人,才能托付。

     我壓低聲音,幾不可聞道:“冬陽,你聽好我說的話,我走後一個時辰内你要找機會見王寰,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包括夏至。

    你要親口告訴王寰,我在太平府上。

    ” 冬陽身子一震,猛地跪下。

    我又道,“書箱下壓了一疊書信,你收好,倘若我不能再回來,要将這些尋常家書隔五日送出一封,讓他知道我還安好。

    ” 她再說不出一句話,仰頭看我時,已是淚流滿面。

     我伸手,抹去她的眼淚:“不要哭,不要讓任何人懷疑。

    冬陽,邊關安危,郡王性命,我全部托付于你了。

    ” 王寰是李隆基的正室,太原王氏是真正站在李隆基這邊的,一損俱損,一榮俱榮。

     她倘若聽了此話,定會想辦法告訴李隆基。

     這道密令關系重大,萬一冬陽喪命就會落入旁人手中……這種險不能冒。

    太平既然在臨淄王府有勢力,那李隆基必然在太平身邊也有人,就是沒有冬陽傳出話去,一個時辰内他也會收到消息。

     而李隆基……應該會不顧一切沖入太平府救我。

     我看了眼窗外,心頭湧上一陣酸澀苦楚,沒想到我躲了一輩子他的情義,卻在今日盼着他對我仍有深情。

    甚至是情深到可以放棄逼宮時機,親自來救我…… 李隆基,你一定要親自來見我,哪怕隻是見到屍首。

     交待完這些,夏至已匆匆歸返。

    我起身更衣後,将冬陽留下,被夏至一路引着出了院子。

    仍舊是那個在三陽宮的老婢女,躬身問安,将我送上了一輛小巧的馬車。

     當年在太平府上我早産生下念安,李成器遷怒于薛崇簡,讓太平最寵愛的兒子跪在門前,惹來無數非議。

    今日我卻是為了嗣恭,親自來拜見太平,何嘗不是應了這因果循環。

     依舊是盛夏荷塘,依舊是那個亭台樓閣。

     太平笑吟吟坐在亭中,正夾起一塊糕點,在細心喂着嗣恭。

     我剛才走入,還沒等行禮,嗣恭就滿心歡喜側頭,笑著喚我:“娘親。

    ”我笑著應了,伸手示意他過來,他立刻自塌上爬下,光着兩隻小腳就跑過來,撲到我懷裡:“娘親,祖母這園子真好看,方才我被人抱着走了很久,也看不到頭。

    ” 他滿身的汗,卻是笑得開心。

     我摟住他,始終懸着的心終于落了下來,柔聲道:“這是先帝賜給祖母的,仿制大明宮所修建,自然好看,”我說完,替他擦了頰邊的汗,“平日這時辰也該睡了,讓人帶你下去睡一會兒,待醒了,日頭小了再來看園子,好不好?” 他笑著點頭,啪嗒在我臉上親了口:“好。

    ” 我擡頭看向太平和薛崇簡,嗣恭還這麼小,我不希望他聽到稍後的話。

     太平了然一笑,對身邊人吩咐了一句。

    豈料話音未落,薛崇簡就大步走上來,在我們母子面前蹲下,笑著道:“讓小叔叔帶你去睡,好不好?”我心頭一跳,他已經不動聲色地遞來一個眼色,微乎其微的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