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甲光向日金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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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

    似乎心中最痛的傷,也被這句話撕開。

     是的。

     “他”、華音閣主、簡碧塵,的确是女子。

     她的存在,打破了華音閣曆代的禁令。

     若非有此禁令,她何須放棄了自己的形體,用真火将軀體煉化為灰燼? 若非有此禁令,她何須置令自己有形無質,至今鶴氅下,仍隻有虛幻的影像? 若非有此禁令,她何須受三聖主的詛咒,和相愛的人咫尺天涯,永隔參商? 這本是天下絕傳的秘密,十年來,她為了保守這個秘密,承受了多少刻骨的創痛,付出了多少常人永難想象的代價。

     卻在此刻,被龍皇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生生撕開,鮮血淋漓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

     簡碧塵沉靜的眼波中第一次有了漣漪。

     龍皇沉沉的聲音在天幕中震響: “既如此,你僭天越命,登此權位,又何言天命?” 這一問如雷霆隕墜,擊在兩人之間,激起陣陣塵埃。

     天地默然。

     良久,簡碧塵輕輕擡頭。

     她目中的漣漪尚有餘痕,卻無損她高出塵世的沉靜。

     她一字字道: “縱如此,吾既得此天命,亦要護此天下。

    ” 龍皇看着她,目中漸漸露出一絲欣賞之意。

     他緩緩道:“可天命于我無用。

    ” “若真有天,我便是禁天之命。

    ” “你若向我出手,就死。

    ” 他的聲音溫和,似是跟故人把酒清談,不帶有絲毫威脅。

     卻沒有人懷疑他的話。

     簡碧塵笑了。

     隔着猙獰的面具,她的笑就像是一縷清風,又仿佛天際淡淡的月色。

     “龍皇,出手吧。

    ” 隻有這個女子,是讓他先出手的。

     她的年紀并不大,但自有一段高華,仿若自骨中生出,深深震撼着每一個見到她的人。

     站在她面前,便會由衷地感覺到,能夠君臨天下的,絕不僅僅是力量。

     有的人用權力征服世界,有的人卻以沉靜、慈柔之風儀。

     征服,或者關懷,都能讓衆生匍匐在腳下,拜服。

     那亦是無法抗拒的力量,足以天下無敵。

     龍皇略略擡頭,看着這驕傲的羽鳳。

     該不該殺了她,讓她的驕傲淪落成羞恥呢? 讓她堅持的天命,成為可笑的東西。

     龍皇稍微猶豫了一下。

     蒼藍之威嚴,靜靜地在天宇中蔓延着。

     “啪”的一聲輕響,坎水。

     五千未入輪回的死靈,神形俱滅。

     與上幾次不同的是,這次他們是在完全清醒的狀态下目睹同伴的死亡。

    憑空消失的血肉,還未意識到死亡來臨的白骨,仍然如生的姿态,被粘稠的血當頭淋下,宛如剛被宰割的魚肉,帶着腥穢的熱氣,捧到每個人面前。

     驚懼宛如雷電轟進每個人的心底,将他們的胃攪動着,有幾個人忍不住嘔吐起來。

     他們生前都是身經百戰的勇士,血污遊魂對他們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但如此血淋淋的一幕,而且是降臨在曾同生共死的夥伴身上的慘狀,仍讓他們無法承受。

     蒼藍之雪紛紛而下,恐懼一蔓延、攀升,終于,突破了他們承受的極限。

     整個天地大陣中響起了陣陣哀嚎,他們的精神幾乎完全崩潰。

     那是以龍皇威嚴所釋放的恐懼,死亡與鮮血的恐怖被無限放大,深深印在他們心上。

     龍皇纖長的手指緩緩勾動,艮山之陣的影像在他掌中具現。

     随着他的動作,那組成五嶽戰雲的艮山卦陣,倏然陷入了靜止。

     五千隻陶瓷般的粉偶,靜靜地矗立在北極藍色的冰雪中。

     随着龍皇輕輕握掌,細細的血紋自粉偶身上蔓延,破碎。

    鮮血慢慢沁出,暴散成薄薄的紅霧。

     死亡,像是貓咪打的哈欠,慵懶如一縷陽光,慢吞吞襲來。

     卻又緊緊攫住每個人的心。

     簡碧塵面容緩緩凝住。

     祈天神術從未失敗過,每個接受此術之人,将受天之佑,絕不會敗。

     那麼,如果她敗了呢? 她淩空跨出一步,向龍皇襲了過來。

     她要以鈞天之命,來抗拒龍皇威嚴。

     “哦,還有一個小東西。

    ” 龍皇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手指輕挑,一隻玉台破霧而出。

     龍薇兒靜靜地躺在玉台上,仿佛剛睡去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