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玉钗恩重是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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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将這些雜亂的思緒摒棄開去。

    隻這一瞬,他全身又被淩駕一切的殺意籠罩,正是這殺意,讓他高高在上,完美無缺,不容谛! 寂靜的喜堂中響起刷的一聲輕響,是卓王孫緩緩拔劍。

     卓王孫真正動了殺氣,眼前這個男子,一次次觸動他的逆鱗,更重要的是,他竟敢當着所有人,說出了他永遠也說不出的話。

     他的殺氣卷繞天際,悍然揮舞着,厲聲道:“拔你的劍!” 楊逸之怆然笑道:“劍在!” 月白色的光芒,自他身上點點溢出,在手心結成新月形的弦。

    當世兩股最強的力量,即将轟然對撞在一起。

     這一次,他們誰都不打算再留一分力! “住手!”相思的聲音撕心裂肺般,響徹發大堂。

     她蒼白的纖手緊緊抓住嫁衣。

    突然拔身而起,向兩人劍意鋒芒最盛處沖去。

     兩道至強的劍氣倏然收束。

    一時間,所有的光芒黯淡下來,隻剩下她站在兩人中間,怔怔地看着他們。

     四周一片寂靜,連呼吸的聲音那是那麼清晰。

     突然,她眼中的淚水無聲滑落,輕輕道:“我恨你,你。

    ” 轉身向宮門外跑去。

     沖天的劍報導,竟因這四個字一窒,倏然瓦解。

    龍之芒,月之光,都在這聲低語之前顯得那麼蒼白。

     相思轉身奔出的淚水,飄蕩在喜堂上。

    楊逸之心一顫,顧不得再與卓王孫對決,轉身追了出去。

     卓王孫的劍就在他背後,隻要輕輕一送,就可以殺死這位最強大,也最痛恨的對手。

     但,他的殺氣竟一瞬間那麼沉重,無法再鼓起。

     是因為,劍上沾上的那一滴淚水嗎? 他輕輕拭淨劍鋒,收入鞘中。

     他轉身,依舊攜着公主的手,重新登上喜堂最高處。

    對呆若木雞的賓客一揮手,示意婚典繼續進行。

     四座無言。

     隻有鼓樂之聲,依舊振振響起,試圖掩飾掉這滿堂凄惶。

    夜色寂靜的曲調在喜堂中寂寂回蕩,卻始終吹不盡那朵水紅留下的悲傷。

     紅燭高照。

     夜已經深了,賓客們不敢過多打擾這對新人的洞房花燭之夜,漸漸散去了。

    虛生白月宮深處的新房裡,隻留下卓王孫與公主兩人。

     不知沉默了多久,卓王孫輕輕放開了公主的手。

     被控制已久的血脈突然沖開,公主隻覺得全身一陣酸楚,幾乎站立不住,跌坐在床邊上。

     床邊的玉鈎墜落,紅色紗帳垂下,罩在她臉上,讓她的容顔有幾分恍惚。

     新房中是一片喜色。

     喜床對面,有一座紫檀雕成的妝台,上面刻着九鸾九鳳,雲間飛舞,共同簇擁着一面水晶鏡,照出滿屋流蘇喜幛、錦被繡榻來。

     公主緩緩坐了起來,她并沒有推開臉上的紗帳,但她的目光,卻宛如錐子一般,穿透帳簾,盯在卓王孫臉上。

     “你總該記得我跟你的約定,你若是真的殺了楊逸之,我一定立即死在你面前!” 卓王孫看着她,淡淡道:“我會信守承諾,但你也要記住,從今天開始,你的一生隻屬于我,再不許離開虛生白月宮半步。

    ” 公主全身一震,緩緩坐下,神色怅然若失。

     這也是她的承諾,為了救出楊逸之,她已将自己的人生獻給了這個暴君,成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三拜九叩,天地為證,容不得她反悔。

    從今而後,自己就要和這樣一個冰冷無情的男子結為夫婦,而那個清明如月的男子,則成了陌路。

     之後的漫漫歲月,該如何度過?難道這間奢華而荒涼的新房,就是她餘生的囚城? 想到這裡,她不禁悲從中來,伏在錦被之中,悲聲抽泣起來。

    這一哭就再也止不住,哭得全身顫抖,聲嘶力竭。

     卓王孫看着她,良久沉默。

     那一刻,公主的容顔在紗帳之後,變得有些模糊。

    那哀哀哭泣的身影,卻讓他感到一絲熟悉。

     他突然想到,如果那天他沒有發現流花寺的一幕,她如願嫁給了自己,是否也會在某個無人的時刻,伏在錦被中悲聲恸哭? 隻為了她心中所想的,其實是那個白衣如雪的男子。

     那時候,他還能這樣囚禁她麼? 好在,這一幕永遠不會發生了。

    她已經離開,帶着破碎的心,帶着對他的恨。

     也許永遠不會回來。

     他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疲憊,緩緩在公主身邊坐下。

    仿佛在這喧鬧的哭聲中,他才能沉靜下來,想一想今天發生的事。

     公主沒有擡頭,嘶聲道:“離我遠一點,你這喪心病狂的混蛋!” 卓王孫沒有生氣,隻是注視着前方,輕輕道:“你以為我瘋了麼?” 公主放聲哭泣着,并不回答,這個問題難道還需要回答麼? 卓王孫注視着搖曳的燭火,淡淡道:“我本來準備了兩份嫁儀,一份給她,一份給你。

    你我之間原本隻是一場政治聯姻,而她,卻是我真心許諾了婚姻的女子。

    ” 他的聲音極輕,似乎在和她說話,又似乎隻是自言自語。

     “早在半月前,我為她精心準備了嫁衣,按照她喜歡的樣子。

    獨一無二,價值連城。

    但就在七日前,我确定她心裡有了另一個人。

    ” 他用餘光看了公主一眼,笑容有些自嘲:“我有時并不明白,你們到底要什麼。

    如果一襲嫁衣就能鎖住一顆心,那該多麼簡單。

    ”我可以給她一切,王者的庇護,萬人之上的榮耀,天下最美的嫁衣,最盛大的婚典,但若她的心有了彷徨,我不會用這些東西做交易,把她留在自己身旁。

     “我沒有揭穿她曾做過的一切。

    因為她本是我的,我可以抛棄她,離開她,卻不能讓她受辱。

    ”我也沒有問她,更愛誰。

    因為誰重、誰輕不重要。

    我不能和任何人分享一個女人的愛情。

    所以,我安排了這一幕,讓她徹底死心,讓她離開我。

     “隻有傷得足夠深,她才不會回頭。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凝視虛空的目光中也有了一絲痛苦,但随即又變得驕傲而冷漠,“我放手,并不是因為我輸給他,而是天下萬物,無不在我掌控,又怎會糾纏于一個女子的歸屬?她愛上誰,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又怎會在乎?” “撒謊!”一個聲音将他打斷。

     卓王孫微微皺眉,卻見公主已從哭泣中擡頭,鄙薄地看着他。

     他淡淡道:“你說什麼?” “我說,你在撒謊。

    ”公主無所畏懼地看着他,“既然你不在乎,當她在喜堂上落淚的時候,是誰的手在顫抖?” 卓王孫怔了怔。

    他不記得自己的手是否顫抖過,确切地講,他并沒有這段記憶。

     這實在是很古怪,很古怪的事情。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

     公主冷笑:“當楊逸之說出愛她的時候,又是誰的手瞬間冰冷?連層層吉服都掩蓋不住!” 真的如此嗎?卓王孫心頭泛起了一陣陌生的感覺。

    他禁不住輕輕打斷她:“夠了。

    ” 公主卻冷笑着說了下去:“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