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紅豆花開聲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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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不同的地方,是這個監牢中堆滿了書,兵書。

     顯然,卓王孫并不僅僅是囚禁李舜臣,他是在改造李舜臣。

     他像個暴君一樣将李舜臣囚禁起來,不過是個假象。

     從那時,他的局就早已布好。

     将宣祖放逐到靈山城,任由倭軍将他捉走,是否也是這位王者棋局中的一步呢? 楊逸之有種感覺,自己也不過是這個棋局中的一枚棋子,無法擺脫卓王孫的控制。

     一敗塗地。

     卓王孫看着他,看着失落、痛苦一點點占據這個男子的心,他知道,自己已經完全獲得了勝利。

    但,他又有種強烈的感覺,他沒有征服這個男子。

     他看着他,三連城上的景象與流花寺中的景象慢慢重疊,在他腦海中定格成一幅無法忘卻的畫面。

     他,露濕青衣,隔着重重霧氣,望着宛如月光的他,恣意掠奪那朵蓮花的微涼。

     那都是他永遠都無法征服的創傷。

     他但必須要忍受,因為他是王者,王者是沒有痛苦的。

    即使有,也要隐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他必須是位王者,必須要天下無敵。

     所以,他不能痛苦。

     “你會為自己所做的,後悔終生。

    ” 他一字字,說出這句谶語。

     一夜疾雨,花落簌簌。

     翌日清晨,陽光照耀着雨後的大地,晨風拂過綴滿鮮花的枝頭,落下點點宿露,濡濕的新泥中藏着青草的氣息,一切都顯得那麼潔淨。

     卓王孫推開虛生白月宮門時,心情格外輕松。

     仿佛放下了什麼東西。

     遠望出去,虛生白月宮外并不遠處,兩株山櫻花開到極盛,花枝糾纏,妃紅俪白。

     當他見到花樹下的公主時,并沒有驚訝,隻是止住了動作,靜靜地看着她。

     公主緩緩走上前,緊緊咬住嘴唇:“你捉住了楊逸之?” 卓王孫點了點頭。

    沒什麼好隐瞞的。

     公主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

     卓王孫悠然道:“殿下果然有些手段,消息如此靈通。

    看來,軍中的内線還不止郭家軍一支。

    然而……” 他笑容一冷:“即便如此,也不要奢望去救他,因為沒有人能做到。

    ” 天下再沒有人能偷走他手中的鑰匙。

    卓王孫,絕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兩次。

     他袍袖一帶,就要将門重新關上。

     公主一把拉住了他,臉色更加蒼白:“若是……若是拿我來換呢?” 卓王孫眼神突然一冷:“你說什麼?” 公主被他淩厲的氣勢駭得退了一步,但她随即挺起了胸:“我說,放走他,我留下!” 她沒有掩飾自己的恐懼。

    她知道,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但有股力量支撐着他,讓她有勇氣直面這位王者的怒意。

     卓王孫卻沒有發怒,反而微笑起來:“你憑什麼?” 公主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你已準備好婚禮。

    我會如你所願,嫁給你。

    從此,虎符歸你掌握,我能得到的一切武器也歸你調遣……” 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卓王孫眼中的笑意讓她感到了不安。

     緩緩地,他嘴角挑起一個譏诮的弧度:“這些,不是已經注定了麼?你答不答應,有什麼關系?” 婚禮早已籌備,也得到了朝廷的認可。

    在這場政治聯姻中,她的意志根本不值一提,又怎麼算得上交換的籌碼?任何人聽了都興會覺得好笑。

     但公主卻沒有笑,她擡起頭,對着他的目光,一字字道:“有關系。

    如果你不肯放他,那麼新婚之夜,你娶到的将是一具屍體!” 卓王孫看着她毫無畏懼的臉,忽然,感受到一陣深深的嫉妒。

    不是為她,而是為另一個女子。

     曾幾何時,她也曾無所畏懼地擋在他面前,隻為了示得那襲白衣的周全。

     曾幾何時,她也曾一次次忤逆自己的威嚴,隻因為她心底深處更認同月色的皎潔。

     這一切早該想到的,枉他才智冠絕天下,卻一直被蒙在鼓裡。

     或許,沒有人能欺騙他,隻是他自欺欺人。

     他注視着公主,宛如注視着漫天水紅,一字一字地:“你不後悔?” 公主決然地搖了搖頭。

     卓王孫笑了。

     他本來還不能确定,要如何處置楊逸之,如何處置相思。

    但現在他想到了。

    一盤新的棋局在他的心底隐然成型。

    那裡有公主無法想象的結局。

     “好。

    我放了他。

    ” 他瞳中有深邃的笑意在緩緩化開,從容,優雅,冷靜,卻讓人感到莫名的寒冷。

     “從此刻起,你的人生隻屬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