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深瀾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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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藍衣女子,便是留上了心。

     “九轉流珠丹?”劍眉星目的年輕人沉吟着,看着這個一上街他就留意上了的藍衣少女,緩緩低語:“龍虎山張真人?——真的是聽雪樓?” ※※※ 藍衫少女果然便是張真人的大弟子弱水,因為前幾日師傅在鬥法中傷在迦若祭司手裡,師妹烨火又同樣重傷,這幾天買藥服侍,忙的她腳不點地。

     拿了包好的朱砂冰片,她想了想,又要了一些上好的黨參和當歸,覺得不服氣,又抱着僥幸的心理、問夥計有無成形一些的何首烏——果然還是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的确是家小藥店,這些東西,看來還是隻有同仁堂才有。

    她歎息着想。

    但是……那地方和拜月教有糾葛,沒有和師傅樓主他們說過就過去,是不是有些莽撞? 歎了口氣,弱水拿起抓好的藥回身走出去,一邊納納的想着。

    然而剛剛邁出店門,忽然聽到了前面傳來喧嚣聲,和着人群的跑動和竹梆子的空空聲:“走水了,走水了!” “呀!”弱水不自禁的脫口叫了起來,看着前面街角冒出黑煙的所在——是不是、是不是同仁堂起火了?這可不好……萬一真的失了火,雪蓮可去那裡着落? 一着急,她再也顧不上拜月教不拜月教,拔足便往街角跑了過去、逆着那些奔逃的人流。

     “哪裡、哪裡失火了?”前面的人漸漸稀少,弱水在一家茶館前立足了腳,發覺有些不對,火勢似乎是從遠處蔓延過來的——她揪住旁邊一個從茶館裡匆匆跑出的人問。

     “鎮南…鎮南王府啊!……好大的火勢,都往這條街蔓過來了!”那個人忙着跑開,不耐煩地想推開這個羅嗦的女子,然而驚異的發現這個纖弱的女子似乎有意外強大的腕力,無論他怎麼推,就是一動不動。

     “這火不對頭。

    ”順着黑煙的方向,弱水望見了遠處隐隐蔓延過來的火光,臉色忽然有些異樣——這火上面,有看不見的黑氣籠罩。

    這不是一般的火。

     沒有風,但是火勢卻蔓延的很快,一路順着這條街燒了過來,煙氣逼得人說不出話來。

    街上滿是逃出來的百姓,拖家帶口的亂成一團,哭叫連天。

     “姑娘!咳咳,姑娘!求你放手好不好?”怔怔看着那火光半天,弱水耳邊才聽見那個茶客的哀求,已經被熏得連聲咳嗽,她連忙放開手,陪笑。

    然而不等她道歉,那個茶客一得了空,立馬飛一樣的逃了。

     “哎,這火分明有邪氣——要是烨火在就看得出哪派搗鬼。

    ”歎了口氣,看不得滿街的流離,又看着火勢要蔓延到前面那家同仁堂,弱水轉身便是跑進了空無一人茶館裡,拿過一個杯子沏了一盞普洱茶。

     端着茶盞默默念了幾遍咒,手指點入茶水中,對着充滿煙火氣的天空連連輕彈。

    撲簌簌一聲輕響,半空中忽然平白下起一場雨來。

     “哎呀!”滿街奔逃的人都頓住了腳步,仰頭看着萬裡晴空,驚喜莫名。

    看着那些人的臉,弱水也不自禁的高興起來,憑着窗看着,一口喝了盞中的茶,準備含在嘴裡噴出去,化出更大的雨。

     “好高明的玉清化雨術。

    ”陡然間,忽然聽到有人在背後說話。

    弱水吓得一個激靈,茶水嗆住了喉頭,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咳嗽的時候她轉過身,警覺地看着背後出言的人。

     那是一個青衣束發的年輕男子,眉目清朗,正在茶館的中間位置上閑暇的喝着茶,頭也不擡地緩緩道:“姑娘可是龍虎山張真人門下弟子?” 弱水有些震驚的看着這個人——方才進來的時候,她分明看過了、這個茶館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後來她一直在門邊憑窗施展法術,根本不可能有人再進來。

     ——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個人從一開始就坐在那裡,然而她看不見。

     藍衫少女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閣下是何方仙友?”脫口的詢問過後,弱水發覺自己大約又犯了一個錯誤——有邪氣——雖然隻是絲絲縷縷——不自禁的從這個青衣男子的眉目間流露出來。

     然而,青衣男子沒有回答她的話,卻隻是看着窗外下雨的晴空,微微冷笑:“姑娘的玉清化雨術雖然不錯,可惜卻用錯了地方——” 弱水一驚回首,看向窗外,隻見街上行人匆匆,慌亂恐懼反而更加猛烈起來。

    奇怪的是,不過是一窗之隔,雖然外面如此忙亂,然而喧嚣之聲卻一絲一毫都沒有傳到茶館裡! 弱水心裡再度緊張——眼前這個人,居然已經在她不知不覺之中,在這個茶館四周布下了結界,隔絕開了外界和這個空間的任何聯系。

     她撲到窗邊,冒着濃煙探頭急急看出去,不由自主驚呼了一聲——雨還在下着,但是那些雨落到了火上,火勢不但沒有變小,反而如同有油潑入、轟然大盛! “對付幽冥真火,玉清化雨根本不管用。

    ”背後的青衣男子揚眉,有些傲氣的微笑了一下,“小姑娘,你道基雖然不錯,可道行還淺着呢。

    ” “那麼你快把這火弄滅啊!燒了那麼多房子,都快要燒到同仁堂了!”看着對方氣定神閑的樣子,弱水氣不過,大嚷,“你是學道的,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火是我放的,我為什麼要救?”陡然間,放下茶盞,青衣人淡淡冷笑。

     “你——你是誰?!”再也忍不住,弱水瞬的轉身死死盯着他問,手指用力抓住了窗框,因為緊張,手心都冒出了微微的冷汗。

    這個人,好奇怪的靈力,亦正亦邪,讓人無從判斷。

     “你不是要找雪蓮麼?我這裡有——”青衣人隻是莫測的笑,從懷裡拿出一個碧玉的匣子,打開,露出裡面晶瑩剔透的雪蓮花來,“我正要去見蕭憶情,我們正好可以一起去。

    ” “你、你究竟是誰?”不料對方竟然連自己在找雪蓮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弱水更加的驚懼。

    忽然間,手指合并、迅速往前一劃,想要破除他設下的無形的“界”,逃出茶館外。

     然而,藍衣少女的手還未觸及無形的屏障,憑空裡仿佛有看不見的大力湧來,推得她身子一直往後跌去。

    弱水脫口“呀”了一聲,勉力想定住腳,然而連連飛退中,突然間身子卻止住了去勢。

     “我叫孤光。

    ”擡手攬住被震退的少女,青衣人淡淡說着,眉間邪氣一閃而逝。

     弱水的眼睛陡然一閃,再度脫口驚呼:“孤光!孤光清輝,你是拜月教的——” “拜月教的左護法。

    ”青衣人接了下去,微微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