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疏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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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天下那麼大,誰知道那個小丫頭失蹤那麼久、如今去了哪裡?萬一她已經死在什麼角落裡了,他豈不是要浪費一輩子?他尊淵一生浪迹,從未被任何事拘束,如今居然自己把頭套進了枷鎖裡。

     可後悔歸後悔,他說出口的話,還從未食言。

     ——幸虧不過一年多,他就從一個黑道上相識的殺手嘴裡、聽說了帝都出了一件怪事:當朝當權的曹太師視章台禦使夏語冰為眼中刺,重金懸賞禦使人頭,引得黑道中人前赴後繼的趕去。

    然而奇怪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身邊,似乎有某個神秘人暗中守護,讓一撥撥殺手有去無回,幾年來黑道上已經有數十名有名有姓的人物喪生。

     說完了,那個殺手随口報了幾個死去同伴的名字。

     聽到那樣的話,他心裡微微一動,知道那幾個殺手的技藝在遊俠兒裡已少有敵手。

    能将幾十名殺手一一無聲無息的解決,那個神秘人的武功豈不是……? 就是在那個刹那起,他心裡對于禦使身邊神秘的守護者有了好奇,一路趕到了帝都,悉心潛訪——果然在暗夜的刺殺中,看到了師門的“分光”一劍。

     劍聖門下弟子,居然會屈身做一個禦使的影守……側頭看着慕湮處理屍體,尊淵嘴角扯了扯,露出一個不以為然的笑容——這五年來她應該殺了很多人吧?眼神和動作都變得那般淩厲,那種見神殺神的氣質,完全不像師傅口中那個嬌怯怯需要人照顧的女孩兒呢。

     不過這樣也好,現在知道小師妹過得好好的,他也算完成了當年對師傅的囑托吧?可以繼續去過自己浪迹逍遙的生活了…… 劍聖的大弟子聳聳肩,左右顧盼,看到旁邊一個破落的亭子,便扯着一身濕淋淋的衣服跳了進去躲雨。

     “師傅什麼時候去世的?”剛坐下,忽然聽得她問,聲音發顫。

     “死了一年多了……找不到你,所以我自己給他辦了後事。

    ”轉頭過去,看見站在雨裡的慕湮低着頭,他随口回答,“枉師傅疼你一場,你居然躲着連發喪都不回來。

    ” 慕湮站在雨裡,沒有回答,蒼白秀氣的臉上沾滿了雨水,皮膚白皙得竟似透明,鼻尖上凝聚了冷雨,一滴滴落下來。

    半晌,才細若遊絲地回了一句:“我……沒法子抽身。

    ” “呵,是為了保護那個被當作靶子的夏禦使吧?”聽得師妹這樣的回答,尊淵忍不住笑了一下,不屑,“連師傅都不要了——那個夏禦使給了你多少好處啊?他好像是個出名正直廉潔的清官,該沒有多少錢可以請你這樣水平的‘影守’吧?難不成你是看人家長得俊俏倒貼——” 沒遮攔的調侃話音未落,忽然間感覺眼前一閃,六道劍芒直逼過來。

     “幹嗎?幹嗎?”沒料到師妹翻臉的如此迅速,他措手不及、連拔劍時間都沒有,隻好仰身貼着劍芒飛出去,半空中一連變了三次身形,才感覺那淩厲的劍氣離開了咽喉。

    已經是竭盡全力,提着的一口氣一松,他身形重重落到了地面,不想腳下正好是一灘污水,一下子濺了個滿身,狼狽不堪。

     “你瘋了?”這口氣無論如何忍不下,即使向來憐香惜玉的尊淵也沉下了臉,“身手好的很嘛,師傅看來是白擔心你會被人欺負了。

    ” 慕湮隻是蒼白着臉提劍看着他,眼神鋒利雪亮,胸口微微起伏——這種荒漠裡受傷母狼般的眼神,哪裡象師傅嘴裡那隻“單純漂亮的小鹿”?尊淵苦笑起來,再也不想理睬這個神經質的小師妹,轉身離去。

     “我……我一定是瘋了……”眼看着剛見面的同門師兄揚長離去,慕湮松開手,長劍叮地一聲落到地上,她擡起手來用力捂住火熱的臉頰,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語,“如果不是瘋了……怎麼、怎麼能在那個人身邊…做五年的影守?看着他和妻子舉案齊眉?” “什麼?”尊淵的背影已經快要沒入荒郊的黑夜裡,然而聽得此話猛然頓住了腳步,詫然回首,“那個章台禦使……那個夏語冰,難道就是你五年前打算要嫁的那個家夥?” 慕湮沒有回答,隻是彎下腰去撿起方才脫手落地的劍,靜靜抿着嘴角,神色僵硬。

     “當年你說要回去一起拜見師傅的未婚夫就是夏語冰?”尊淵恍然明白過來了,眼睛裡詫異的光,不可理解地看着面前嬌小的師妹,恍然大悟,“後來他負了你是不是?去娶了青王侄女?——這種負心薄幸的男人,一劍殺了是幹脆!” “不……不關你的事。

    ”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女子咬着牙,将劍握在手裡,慢慢回答,冷雨從她秀麗蒼白的臉上直劃而下,然而她的臉和身體卻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