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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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四十萬人,盤中餐一樣等待饑餓的他。

    他餓了很久,每場勝利之後,又會覺出空虛。

    從初次殺人的戰栗,到此刻的習以為常甚至隐隐期待,他不知覺中嘗盡血的滋味。

     四十年來殺戮身。

    疆場上奔波了那麼久,他依然不老。

    從左庶長、左更、國尉,到大良造、武安君,他的地位越來越高。

    别人安享錦衣玉食,獨他仍日夜擦拭戰刀。

    吹毛用了急須磨。

    昔日他親手殺敵,卷刀破口無數,場場戰役皆要棄刀。

    而今,越來越不需他親自操刀,但心頭那把刀,仍然時刻在磨。

     嗞嗞,嗞嗞。

    磨不平心中事。

     究竟他為什麼煩躁?在帳營内遊走,像一頭狂躁不安的雄獅。

    黑壓壓的人頭就在他面前。

    漸漸地,他平複了内心的郁結,他是秦國的武安君不是嗎?無人戰績輝煌過他。

    那麼,在這即将到來如盛宴般的絕世之戰前,期待歡呼吧! 披挂重上戰場的他,因威名頂盛,秦王密令:有敢洩武安君為将者斬。

     斬。

     怕他的名聲,吓走了趙括,吓跑了趙人。

    于是這長平,終成了大趙喪國的初始。

    不過是派人在趙王跟前遊說了兩句,趙國就撤下了廉頗。

    廉頗雖然威名赫赫,他倒也不放在心上,能夠毀滅性地殺敵,更令他興奮莫名。

     然而白起沒有警惕智謀的力量。

    在戰場上他用兵如神,卻沒有把政壇當作戰場一樣看待。

    範雎的謠言攻勢,是導緻趙國換将的原因,白起卻始終跟這位大人不和。

    武将總是看不起文人,耍兩句嘴皮定天下,在他們看來相當滑稽。

    蔺相如若非謙遜對待廉頗,以國之大局為重,廉頗也不會想通了要負荊請罪。

     而範雎,這個為秦國定下遠交近攻大策略的人物,他的重要性被白起輕蔑地忽略了。

    說到範雎,很容易想到同樣出身魏國又被陷害驅逐的幾位千古名人:吳起、孫膑、商鞅。

    魏國真是了不起,曾經擁有這四人,又輕松抛棄。

    為無能的臣子忌,為無知的國王鄙,這不僅是他們四個人起初遭遇不幸的原因,從那時往後千百年來,能臣名将的遭遇始終如此。

     再來看這一場戰争的背後。

    範雎的謠言其實相當簡單,稍有理智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廉頗堅守陣地不出是因為早想投降,趙括那從未上過戰場的家夥,反倒是秦國最怕的人?無奈乎,孝成王愛聽這種話,蔺相如的警告、趙括母親的勸說統統不理。

    這位孝成王,就是《尋秦記》裡逼走烏氏的那位趙王,貪了韓國一塊地,引發了這場秦趙大戰。

     長平的慘敗命裡注定。

    有那樣的君王,人民隻能糊塗送死。

    可是,長平的屠殺并不必然,但遇到了白起,喜歡給予對手毀滅打擊的他,不會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