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絕處逢生

關燈
色道:“請問吧!” “第一,令堂對你的身世問題,可有解說?” 甘棠想起母親暖昧的态度,不着邊際的答複,登時心内一陣劇痛,為了求證事實真相,他不能不回答這問題,咬了咬牙道:“家母對此沒有明白的解釋!” “令堂承認了!” “不,她否認,但沒有說出否認的理由。

    ” “好,第二,本座與‘武聖’之間的交情,你可有懷疑?” “這……” 他想到了陸秀貞,既然雙方交情深厚,何以要奸人之妻? 西門嵩似有所覺,淡淡地道:“如有所疑,請直說好了。

    ” “陸秀貞既系‘武聖’的側室,堡主的行為是否逾越……” “哦,關于此點,請聽本座解釋,陸秀貞是本座同門師妹,幸脫死劫,前來相依,本座不能不予收容,至于那些閑言非語,起于一種誤會。

    ” “誤會?” “不錯,為了表明此點,本座不得已公開一種秘密,本座因閉關潛修一種武功,又不願被人所知,曾要本座小婿衛武雄化身本座,應付外人耳目,陸秀貞為大不德,竟然與衛武雄相過從,所以才産生了誤會!” “哦!” 這一說,極近情理,但“天威院”掌院程琦潛身“玉牒堡”,身掌“刑堂”之職,她的話當不會假,同時據“百毒公子”透露衛武雄先天有缺憾,不能人道,才演出了西門素雲出家,陳玉芝出走的那一幕悲劇,這一說可信嗎?但這是次要的問題,他不願深究,隻含糊的“哦”了一聲。

     西門嵩接着又道:“第三,‘武聖’雖非你生父,但總有一段教養之恩……” 甘棠痛苦地道:“這一點在下明白!” “如此,你對‘武聖’觀感如何?” “衷心欽敬!” “第四,你對生父的感想又如何?” 甘棠全身一震,道:“他是誰?” “你先回答本座的問話!” 甘棠感到無比地屈辱,這話實在難以啟齒,自己雖是他的孽種,但他的行為是不可恕的,毋甯說是罪惡的孽果,心念之中,脫口道:“我恨他!” 西門嵩點了點頭,臉上飄過一抹無法捉摸的笑意,緊迫着又道:“如果有人為了替‘武聖’不平,而對你生父有所不利,你如何想?” 甘棠心中一震,但随即恨恨地道:“他罪有應得!” 西門嵩一撫掌,道:“嗯,你不愧是人中之龍,思路迥異俗流,現在聽着,你生父就在我這‘漱玉别府’之中!” 甘棠陡地離座而起,内心激動如濤,身形也随之簌簌而科,栗聲道:“他……就在這‘漱玉别府’之中?” “不錯!” “他是誰?” “稍時自有分曉!” “在下……” “施少主稍安母躁,本座話未說完……” “請講?” “令尊在此并非本府座上嘉賓,而是……” “是什麼?” “牢中之囚!” 甘棠身形一個踉跄,幾乎撞翻了座椅,他無法分析此刻心中的感受,隻是覺得激動,震驚,錯亂…… 生身之父,就在這别府之中,他該恨他,還是…… 西門嵩面色一肅,道:“本座為了至友‘武聖’的門第家聲地位,不得不把他監視,如果你認為本應不該如此作為的話,本座願承擔一切後果!” 甘棠盡量抑制沸騰的情緒,鐵青着臉道:“在下要見他!” 西門嵩凝視甘棠有頃,道:“施少主,話先說明,本座願意聽聽你将采取的行動!” “我……隻要見他!” “比如說,救他脫離别府,甚或……” 甘棠咬緊牙關道:“在下隻要見見他,别無他意!” “好,請稍候,本座應事先安排一下!” “請便!” 西門嵩啟門而出。

     甘棠心亂如麻,見了生身之父,自己該說什麼?見了他又有什麼意義?他為人所不齒的行為,種下了罪惡之因,結了孽果,卻不負任何責任…… 對“武聖”,他除了崇敬之外,還加上同情。

     恨,又在心田裡滋長。

     敗人名節,毀人門庭,該死! 這可怕的意念死,一經閃現腦海,便如生了根似的緊緊附着,是的,隻有死才能結束這醜惡的孽債,讓他與他的罪惡行為所産生的生命,一齊消滅,讓一切都從今天結束…… 正當他意亂神傷之際,一個錦衣武士推門而入,抱拳為禮:“奉敝門主之命,請閣下移駕!” 甘棠定了定神,道:“貴門主呢?” “敝門主一切均已安排妥當,請閣下到地牢一行,特囑本人緻歉意,他不便随行,這一點請閣下諒解!” “好,請帶路!” 甘棠随那錦衣武士走出秘室,穿越一道長長的回欄,此際天已大亮,看這别府的布設,窮奢極侈,不啻王公貴胄之家。

     就在那将轉入地道之際,一個黑衣女子,從身旁行過。

     雖隻這麼匆匆一瞥,甘棠已認出了她,登時心頭劇震,幾乎驚叫出聲。

     這黑衣女子,赫然正是在“大佛窟”對過的荒野林間,企圖掘墓自葬,被稱為“十五妹”的那神秘少婦。

     甘棠心中的震駭簡直無法言語形容。

     莫非這少婦與那勁裝中年四哥,那晚口中所稱的頭領便是西門嵩? 心念之中,下意識地回過頭去,正好,那“十五妹”目光也朝這邊瞟過來,眨了兩眨,身影便消失在南道裡去。

     甘棠心頭疑雲大起,不知對方眨眼的用意何在? 記得那晚在荒郊,這神秘物黑衣少婦曾力阻那被稱作“四哥”的勁裝漢子發出訊号,說是對自己聊表一絲心意,這謎團,如今又被翻了出來。

     事實卻不讓他多想,轉眼便進入了地下出道。

     甬道中,門戶不少,但都關得緊緊的,而且每一道門都挂有數字号牌。

     甘棠抛開了“十五妹”之謎,意念又回到當前的現實。

     他即将見到生身之父! 是否照剛才的決定,父子同歸于盡,結束這段罪孽? 他為自己這個可怕的決定而悚栗,但他沒有改變的意思,他覺得這是唯一可行的路,除此,别無他途可循。

     顧盼間,來到甬道盡頭,迎面一道鐵門,門上挂了一個“特”字号,從牌字号而論,這間牢房必然與衆不同。

     “到了!” 錦衣武士口中說着,在鐵門上敲擊了數下,格格聲中,鐵門開啟,一個上身赤袒的猙獰大漢,當門而立,想來他便是這間“特”字号牢房的禁卒了。

     禁卒一側身,向錦衣武士一躬身道:“近衛有何見谕?” 錦衣武士大刺刺地道:“奉門主谕,這位貴賓入監探視犯人,小心侍候!” “請便!” 禁卒深深地盯了甘棠一眼,轉身開了第二道鐵栅,擺手躬身道:“請進!” 甘棠擡頭一看,這牢房約三丈見方,黑黝黝的充滿了陰森之氣,壁角,蜷曲着一個衣衫褴樓的蓬首人,因為是蜷縮着,看不見面目。

     他!便是自己的生父? 一股寒流,透過他的全身,他幾乎無法舉步。

     窒了片刻,終于咬牙踏入牢房。

     “锵”的一聲,鐵栅門随着掩上。

     甘棠望着屋角那蜷曲的人影,感到手足發麻,遍身奇寒,血液似乎已停止了運行,眼前迸出了朵朵金花。

     “誰?” 那人影發了話,但沒有擡頭,聲音冷漠得像不是發自活人之口。

     甘棠努力翕動發僵的嘴唇,久久,才進出一句話道:“你……是誰?” 這句話可說問得毫無意義,然而,他既不願先承認身份,又無法對這人有任何稱呼,所以,他隻好先使對方報出名号。

     那人影蓦地擡頭…… “呀!” 甘棠心裡驚呼一聲,身軀猛可裡一震,隻見這被指是生身之父的人,雙目已盲,鬓發虬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那人顫巍巍地站起身來,背壁而立,似乎借牆壁來支撐不穩的身形。

     甘棠幾乎想掉頭沖了出去,然而,他畢竟忍住了,他明白自己的處境,他記得此來的打算。

     于是,他直逼那人身前伸手可及之處。

     “孩子,是你,西門嵩已經告訴了我一切!” 聲音已不似剛才的陰冷,但每一個字,像一柄鐵錘,重重地敲在甘棠的心上。

     甘棠鋼牙幾乎咬碎,頭顱似乎要爆裂開來。

     那人不見回應,再度開了口,聲音是暗啞的:“孩子,你恨我?” 甘棠這才狂聲叫道:“是的,我恨你,我……恨你!” “唉!孩子,一失足成千古恨,後悔已退,我不求任何人寬恕,我自知罪無可恕,肉體上的折磨,消不了心靈上的創痛,唉……” “我……該如何稱呼你?” 甘棠腮邊已挂了兩條淚珠。

     那人又是一聲長歎,道:“孩子,無所謂,随你如何稱呼……” 甘棠又是一次體味裂心摧肝的劇痛,語不成聲地道:“但,你……是誰?” 對方答非所問地道:“孩子,你母親現在何處?” 提起母親,甘棠更是痛上加痛,肝腸寸磔,幼遭孤露,劫後餘生,一旦聽說還有至親骨肉在世,那份狂喜是無以言喻的,然而,想不到是天倫夢斷,希望大,失望更大,痛不欲生,聞言之下,歇斯底裡地怒吼道:“你……問她做什麼?” “孩子,我隻要知道她活得好嗎?” “我不會告訴你的!” “孩子你……使我……” “我要殺你!” 那聲音已有瘋狂的成份。

     “孩子,你……要殺我?” “不錯,我們同歸于盡,以免現世!” “啊!孩子,我不怪你,這樣也好,隻是……唉,你過來些,讓我摸摸你,否則我死了也難瞑目……” 字字哀凄,語語斷腸,這确實是人間的大悲劇。

     甘棠的心軟了,可怕的念頭已逐漸遠去,一個新的意念代替了它,憑自己的身手,救出父親,同奔天涯,永絕江湖。

     “父親,我……帶你走!” “什麼,你帶我走?” “是的!” “你不是要殺我嗎?” “父親,恕孩兒口不擇言。

    ” “可是,為父的雙目已殘,同時也無面目再活着現世……” “我們到沒有人的地方。

    ” “孩子……” “事不宜緩,父親,我背您!” 說着,轉背,蹲身…… “嗯!” 悶哼聲中,甘棠被一股怪異的萬鈞勁道,震得飛撞向前面的石壁。

     事出猝然,他連轉念的餘地都沒有。

     但,他的反應,仍是非常人所及的,就在撞向石壁的刹那,運勁變勢…… “砰!” 挾着一聲慘哼,甘棠撞向石壁,再彈回原地面,全身骨痛如折,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