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陰司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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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瀕臨恐怖的末日。

     甘棠鼻息皆窒,氣翻血湧,立腳不牢,倒栽了下去,無巧不巧,頭部正對着那石隙孔洞,他毫不思索地雙腳蹬地,拼命擠射出去。

     “陰司公主”已随一擊之威,撲了過來,烏爪般的雙手,電抓而出。

     分毫之差,甘棠已到了小孔之外。

     “陰司公主”一抓落空,厲吼一聲,數縷指風,向外激射。

     甘棠剛剛彈身縱起,銳厲指風已電射而至,他連轉念頭的餘地都沒有,便被三縷指風射中,悶哼一聲,跌墜下來。

     “陰司公主”白發幡幡的腦袋,已伸出孔外。

     甘棠反手臂出一掌,再度彈起身形。

     “嗤!嗤!” 指風穿越掌風而至。

     這指風,不類尋常指風,觸體穿穴貫脈。

     甘棠再度被指風射中,全身一震,真氣立滞,勁道全地,“砰”然墜地。

     “嘩啦啦!” 勁浪帶動了堆積在洞徑邊沿的石堆,暴雨般瀉了下來。

     這些不過是電光石火間事。

     慘哼,同時傳出。

     甘棠驚魂甫定,轉頭回顧,那塊堵窟口的巨石,已被亂石遮沒,“陰司公主”如非被亂石擊斃,必已退回窟中。

     意外的情況使他揀回了一條命。

     試一提氣,不由肝膽俱裂,真元已無法提聚,全部功力算是廢了,這可比死還要難受,他的功力得自太夫人與十大高手,一旦被廢了,将何以對人?其他的就不用提了。

     “轟!轟!” 亂石之下,似乎有一種勁力在蠢動,大大小小的石塊,嘩嘩晃動起來。

     如被“陰司公主”破石而出,豈堪設想。

     甘棠咬緊牙關,費力地向斜伸向上的洞道奔去,瞬間到了洞頂,下望堆塞的石塊,鼎沸似的激揚起來。

     顯然,“陰司公主”沒有死,正以不可思議的功力企圖脫困。

     為了整座武林,為了自身,他必須設法除去這禍源。

     心念一轉之後,蹲下身去,用力滾動原先被他自己搬挪堆積的岩石。

     “轟隆!轟隆!” 鬥大的岩石,向洞内急速地擊落飛墜。

     等他力竭筋疲,那石窟已完全被封閉,像他初上峰頭時一樣。

     他坐下來大聲地喘氣,心想:“陰司公主”即使功力通玄,也無法重出洞天了。

     日正當中。

     甘棠象不谙武功的普通人一樣,手腳并用,艱難地向峰下爬落,前後兩個時辰不到,他由一個絕頂高手,一變而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這變化太大了。

     衣衫,被棱岩挂得七零八落,血汗交流。

     那種痛苦,并非是局外人所能想象的。

     日落西山,他才算落到了山腳的墳場中。

     “玉牒堡”,一個龐然巨魔,在向他發出鄙薄的譏笑。

     是的,此刻,索仇兩個字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蹒跚地拖動着腳步,向外行去。

     蓦地 甘棠一眼瞥見數丈之外,一條孤零的人影,面對着一座新冢,寬袖長袍,随着晚風飄舞,那人影,赫然是一個女尼,止背對自己。

     一個跳出十丈軟紅之外的出家人,來這裡憑吊誰? 這倒是一件令人納罕的事。

    甘棠不期然地止住了腳步,但轉念一想,自己功力已失,與平常人無異,何必去自找麻煩,心念之屮,再度舉步…… 好奇之念未泯,目光下意識地掃了過去,這一看,舉起的腳步,又停頓下來,那女尼的背影,似曾相識。

     一陣涼風掠過,女尼半邊衣袖,飄然高舉,原來她隻有一隻手臂。

     “呀!是她!” 甘棠在心裡暗叫一聲,竟有些激動起來。

     往事,電映心頭,半年之前,他赴“玉碟堡”退婚,邂逅了這美如天仙的香車美人,當時,隻是驚鴻一瞥,但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久之後,在“苦竹庵”中,昔日的香車美人,已變成了“棄塵”女尼!白袍怪人血洗“苦竹庵”,“棄塵”為了報答深思,自斷一臂,他自己也險些喪生白袍怪人之手。

     白袍怪人業已自決,經本門“天威院主程椅”鑒定是西門嵩之子西門慶雲,他與“棄塵”之間是什麼關系? 腳步在不知不覺之間,向女尼身畔移去。

     突地 他連眼都直了,女尼面對的墓碑上,赫然刻着“西門慶雲”的名字。

     他在憑吊西門慶雲?這就令人不解了。

     “棄塵”未曾回頭,口裡冷冷地道:“誰?” 甘棠心頭“撲”地一跳,脫口道:“是在下!” “棄塵”倏地回身,一看,訝然道:“施主是誰?” 甘棠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帶着面具,她當然不認識自己,既是如此,也就罷了,索性裝着不識吧,心念一轉之後道:“小師太來憑吊故人?” “棄塵”面色微微一變,打量了甘棠周身上下一眼,不答所問,道:“施主何以這等模樣?” 甘棠道:“在下入山遇虎,狼狽奔逃,受了皮肉之傷!” “噢!施主請便吧!” “在下很奇怪小師太一個出家人,何以……” “施主不必過問這些事,還是請吧!” “可是在下卻認識墓中人!” “什麼,你認識貧尼兄長?” 甘棠全身一顫,栗聲道:“什麼!他是你兄長?” “阿彌陀佛,是貧尼俗家兄長!” 甘棠如中雷擊,身形晃了兩晃,幾乎當場栽了下去,天呀,她竟然會是自己的未婚妻西門素雲。

     自己到“玉碟堡”退婚之日,也正是她出嫁“青龍堡”少堡主衛武雄之期,想不到她竟然在洞房之夜脫走,出家當了尼姑。

     于是 西門嵩血洗“苦竹庵”,西門素雲自斷一臂,衛武雄的替身火焚“苦竹庵”,媛媛現身迫她上路……這些謎不問自解。

     “棄塵”女尼秀眉一蹙,道:“施主似乎很激動?” “這……” “為什麼?” “小師太俗家姓名可是西門素雲?” “不錯,施主如何稱呼?” 甘棠怆然道:“往事如煙,不堪回首,小師太不問也罷!” “棄塵”面色一連數變,道:“施主似乎話中有話?” 甘棠心中五味雜陳,辨不出是什麼感受,暗念自己目前血仇未報,功力盡失,對方業已出了家,自己也已親自退了婚,又與她父親結下了不解之仇,往事已矣,把它埋藏在心底算了,何必自尋煩惱。

     心念之中,深深注視了對方一眼,掉頭離開。

     “施主且慢走!” 甘棠不期然地止步回首,冷漠地道:“有何見教?” “施主何不把話說明再走?” “哦!在下無話可說!” “不!施主定有話說!” 甘棠橫了橫心,道:“說起來徒亂人意,小師太四大皆空之人,何必苦苦追尋因由!” 說完,再度舉步……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飛奔而至,眨眼到了跟前,向“棄塵”一躬身道:“奉堡主之命,請小姐回去!” “棄塵”合什道:“貧尼法号棄塵!” 來人聞言之下,尴尬異常,半晌做聲不得。

     甘棠目光一瞟來人,是一個麻面老者從得他正是“玉牒堡”外務管事金浩。

     “棄塵”再道:“煩上家父,貧尼出家之人,不敢再沾塵俗!” 金浩又打了躬道:“堡主立等,叫小的一定請小姐回堡!” “棄塵”指着旁邊另一座巍峨的巨冢,道:“我來此,是拜家母之墓,以了俗因,從此将永絕世俗,你回去吧!” “這……小的如何複命?” “就是這樣照直回禀。

    ” 金浩目光掃到甘棠面上,冷冷地道:“朋友是……” 甘棠以更冷的聲音道:“過路人!” 金浩望了望西門素雲,又回到甘棠麗上,沉聲道:“朋友報個名兒?” “過路人!” “老夫眼裡不揉砂子,朋友,說實話吧。

    ” 甘棠無名火高千丈,但想到功力全無,何必自取其辱,忍口氣便過去了,當下口裡微哼一聲,轉身便走…… 金浩橫身一欄,道:“朋友,交代明白再走不遲!” “棄塵”緩緩地道:“金管事,不要留難他,讓他走吧!” 甘棠心中痛苦萬分,若非被“陰司公主”的怪異指風封住了功力,像金浩這等角色,連正眼都不值得一看。

     蓦地 一個黑衣勁裝漢子奔了過來,一見甘棠之面,頓時面目失色,栗聲道:“禀管事,他便是昨天與堡主交手之人!” “哦!” 金浩也是面色大變,連退三步,口中發出一長兩短的尖厲呼哨。

     “棄塵”突地朝兩人中間一站,道:“施主還是急速離開吧!” 甘棠心中業已大起恐怖,對方不知自己功力盡失,否則何必呼哨求援,要擒自己,易如反掌,如堡中人聞訊而至,又是不了之局,西門嵩也不會放過自己,心念之中,向“棄塵” 道:“小師太,但願能再見,那時在下将坦白奉告一切!” 說完大步離開。

     金浩與那漢子,懾于昨天甘棠出手殺人之威,不敢攔阻。

     甘棠心急如焚,但他隻能從容邁步,如果一跑,勢非露出馬腳不可。

     剛走了不到十丈,耳聽身後傳來一聲斷喝:“站住!”甘棠暗道一聲:“苦也!”知道無法走脫,幹脆止步回身,一看,一個錦袍老者正怨毒地望着自己,他,赫然正是“玉牒堡”堡主西門嵩。

     西門嵩打量了甘棠一遍,沉聲道:“小子,報名!” 甘棠恨恨地道:“過路人,無名無号!” 西門嵩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打錯主意了!” 說着身形一欺,出手便抓…… 灰影一晃,“棄塵”攔在中間,幽幽地道:“爹爹,放他去吧!” “為什麼?” “何苦要作孽!” 西門嵩雙目一瞪道:“作孽,你要教訓我?昨日死傷近十人,他口口聲聲要取為父性命,站開!” “爹爹!” “大逆不道的丫頭,聽着,随父回堡,蓄發還俗!” “棄生”面色慘變,疾退數步,栗聲道:“阿彌陀佛,罪過!” 西門嵩厲聲道:“放屁!什麼罪過?不聽父命是為不孝,背夫出走,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