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紅粉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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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登時殺機狂熾,栗聲道:“如此殺你不為過了!” 蒙面婦人陰冷地道:“遲了!” 就在此際,甘棠鼻中嗅到一種如蘭似麝的異香,腦中立生暈眩之感,不由肝膽皆炸,暴喝道:“你用毒?” 蒙面婦人電閃般飄退丈外,口裡道:“不錯,對付你這等人物,用毒有何不當。

    ” 栗喝聲中,甘棠身形電彈而起,一招“迸珠碎玉”挾以畢生修為發出。

     蒙面婦人早以料到在毒性沒有制住對方之前,必有這駭人的撲擊,幾乎與甘棠發動攻擊的同時,嬌軀向橫方向閃去。

     對方動手快逾電光石火。

     “天絕武學”豈是等閑,蒙面婦人反應不為不快,但仍被威力半徑所波及,悶哼聲中,跌跌撞撞地沖出八尺,胸前一片殷紅的血漬。

     甘棠但覺天旋地轉,身形搖搖欲倒,急探手入懷,取那“辟毒丹”…… 一道排山狂勁,罩身卷到。

     甘棠避無可避,“砰”然一聲,栽了下去,但仍不忘神“辟毒丹”,再度探手入懷…… “轟!” 又是一道狂飙匝地卷到,慘哼聲中,被震得騰起丈來高又跌回地面,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神志複蘇之時,但覺全身脫力,毫無勁道,仍有混混噩噩之感。

     他努力鎮定了一下心神,暗忖,我難道還沒有死,要想伸展一下肢體,卻是分毫不能移動,尤其一顆腦袋,重若千鈞。

     撐開沉重的眼簾,眼前金光亂進,雜亂無章的彩色光暈,重疊迷幻,分不出是何形體。

     眼前是一座大廳,木偶般排列了數十人影,迎面一座香案,燭光搖曳,香煙縧繞,案上高供着一塊神主牌。

     自己,被反縛在一張檀木大椅上,面對神主。

     活祭,這是活祭的場面。

     他的心神整個恢複了。

     身旁,站着一個風韻依稀的中年婦女,從身材上看,正是那蒙面婦人。

     隻見她滿面凄厲,手中托着一柄明晃晃的牛耳尖刀。

     不言可喻,對方把自己當作“醜面人魔”活祭報仇。

     一個錦袍老者,站在案側,口中高唱一聲道:“上香!” 中年婦女把牛耳尖刀放置案上,然後上了三炷香。

     “祝告!” 中年婦人跪了下去。

     接着是一陣悉索之聲,廳内所有的人,全跪了下去。

     中年婦女口中喃喃有聲。

     甘棠半個字也聽不進去,全身汗出如洗,這樣的死,豈能瞑目,說了真相?但對方是“魔母”的手足之親,依然活不了,反之将給“天絕門”帶來更嚴重的後果,任由對方宰割?又實在不甘心。

     他鼻中已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他想象着,鋒利的刀尖,刺進胸膛,然後…… “獻祭!” 那悠長的唱禮聲,像是死神的召喚,使人毛骨悚然。

     難道我甘棠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當了犧牲? 他想提聚功力,然而一點作用也沒有。

     “天絕武功”并非一般點穴戳脈之法可制,那該是毒的作用了。

     中年婦人站起身來,手執牛耳尖刀,回身面向甘棠,面罩恐怖殺機。

     甘棠五内如焚,世界上沒有比這種遭遇更殘酷的事了。

     死吧,被仇人剖腹挖心。

     “武聖”之後,“天絕門”少主,無論那一重身份,結果仍然是死。

     他做夢也估不到有這般結局。

     一個黑衣漢子,手捧一個紅木托盤,來到香案前,單膝下跪,托盤高舉過頭。

     場面冷酷而肅殺。

     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麼身份,所報何仇? 大丈夫生為何歡死何懼!死,對一個刀頭舔血的武林人而言,算不了什麼,但,如此死法,如此死所,是無法瞑目的。

     一切放不下的恩怨情仇,也将從此次飛煙滅。

     中年婦女帶煞的目光直照在甘棠面上,恨恨地道:“‘醜面人魔’你不愧是個人物,竟然臨死面不改色。

    ” 甘棠能說什麼呢?隻用一雙恨毒交集的目光,回敬對方。

     中年婦人接着又道:“你現在知道本座是誰了吧?” 天曉得,他根本茫然無知。

     中年婦人咬了咬牙,厲聲道:“現在本座要與本門遭害者報仇,把你剖腹挖心……” 話聲中,緩緩揚起手中牛耳尖刀。

     甘棠目眦盡裂,眼角血水橫流,内心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他仍不吭聲,是的,如果揭露身份,徒使仇者稱快,萬一對方以自己為人質,要挾本門,其後果更不堪想象。

     他不相信命運,然而此時,面臨死亡的那一刹那,他對命運低頭。

     他數曆死劫,卻坦然無懼,現在他顫栗了,不是怕死,而是死得不得其所。

     閃亮的刀尖,寒森森地接近胸膛…… 蓦在此刻 一個極其耳熟的聲音道:“媽,慢着!” 中年婦人驚異地一縮手。

     甘棠不期地扭頭一看,呀!發話的赫然是結識不久的林雲,林雲跪在行列最前面的居中,他一直沒有發現他。

     這是漆黑的夜幕中閃現的燈火。

     他不怕死,然而當有一絲活的希望時,求生的本能自然地擡頭,因為他不能死,他還有許多心願未了。

     但這意念,随着另一個意念破滅。

     看情形,林雲是這中年婦人的兒子,而中年婦人自稱是“魔母”的手足之親,林雲在巨宅中稱“魔母”為姨媽,稱“邪子”為表兄,他所謂至友尊親,從友而稱呼等,卻是假話,他,也許就是那留牡丹花柬的人,也許留牡丹花柬的是“魔母”的女兒? 向仇人乞命? 再一次接受仇人的恩惠? 不!決不! 他垂下了頭,讓絕望與痛苦,啃齧自己的心。

     中年婦女惑然道:“雲兒,什麼事?” 林雲期期地道:“媽,事情似乎不妥!” “什麼不妥?” “他不是‘醜面人魔’本人!” 此語一出,滿堂皆驚,甘棠不自禁地又擡起了頭。

     中年婦女駭然道:“你說什麼?” “他可能不是老魔本人!” “你根據什麼這樣說?” “孩兒看他是帶了面具!” “面具?天下有這般精巧的面具能瞞過為娘的眼目?” “看他手腳勁項的膚色與臉孔截然兩樣而且……” “而且什麼?” “這雙眼睛孩兒似乎在何處見過。

    ” 甘棠全身一震,一切隻有聽天由命了,想不到林雲的目光如此銳利。

     林雲是“奇門派”少主,這婦人自稱本座,那她是奇門派掌門無疑了,想不到同天絕門同屬武林神秘幫派的奇門派主是個女人。

     中年婦女凄厲的目光移回甘棠面上,激動地道:“你到底是誰?” 甘棠一咬牙,不予理睬。

     中年婦女側顧林雲道:“孩子!你錯了!” “我……錯了?” “如你所說,他為什麼面對死亡而不分辨?” “孩兒不信!” “不信?好!” 中年婦人伸手朝甘棠臉上一抓,面具應聲而落。

     牐牎把劍 驚呼之聲,響成一片。

     隐在面具之下的,赫然是一張俊秀絕倫的少年面孔,這簡直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這少年是誰?為什麼甘替醜面人魔受死?這是每一個在場者心中的疑問,隻有林雲一個人除外。

     林雲似乎被突然的意外情況驚愣了。

     中年婦女愕然退了兩步,顫聲道:“你……” 廳外一個聲音道:“禀門主!” “誰?” “主壇弟子尉遲風!” “什麼事?” “他就是救弟子性命的天絕門少主!” “哦!” 中年婦人目光移向林雲,再深深地注視了甘棠一眼,然後向衆人一揮手道:“各位請退下!” “遵命!” 轟應聲中,紛紛施禮而退,隻剩下林雲一人在側。

     甘棠鐵青着面孔,一言不發,但内心卻紊亂已極,這又是他始料所不及的結果,林雲算是第二次救了他的命,這筆帳,将來如何償還? 林雲終于迸出了一句話:“賢弟,想不到是你!” 甘棠苦澀地一笑,算是回答,他能說什麼呢? 林雲上前解了甘棠的縛,然後兩指一夾,從甘棠腎俞穴上抽出一根三寸長的銀針。

    甘棠這才明白何以真氣不能提聚的原因,天絕武學根本不受制于普通點穴手法,這種銀針穿穴的手法,還屬初見。

     銀針一除,真氣開始流轉,“功力再生”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了妙用,瞬息之間,功力竟告全部恢複,他仍坐在那椅上不動。

     “林兄,小弟又欠了你一筆!” “賢弟,不可說這樣的話。

    ” 中年婦人粉腮一連數變之後,沉聲道:“施天棠,你是雲兒的朋友,希望你據實回答本座幾個問題。

    ” 甘棠當然想象得到對方想問的是什麼,當下冷冰冰地道:“恐怕尊駕會失望!” 中年婦人粉腮一緊,道:“本座是奇門派第二十四代掌門令主,諒來你已有所知!” “嗯!” “現在請回答本座,這個醜面人魔的面具何來?” “一位武林異人所贈!” “武林異人所贈?” “不錯!” “那異人是誰?” “這一點歉難奉告!” “施少主,你明白本座追尋醜面人魔的苦心?” “知道!” “所以請你據實相告。

    ” “在下所能奉告止于此。

    ” 奇門令主粉腮又是一變,道:“這是本座生平大願,無論如何必須知道事實真相。

    ” 甘棠當然不能說出半面人的名号,否則豈非恩将仇報,這副面具的來曆,在他仍然是一個渴想揭開的謎,當下冷冷地道:“這一點在下十分抱歉。

    ” 林雲接口道:“賢弟,你已知道家母的苦心,如無困難請看小弟薄面,賜告如何?” 甘棠望了林雲一眼,無可奈何地道:“林兄,這副面具的真正來曆,我也不知道,但,贈送的人,對小弟有救命之恩,小弟不能出賣她!”“我相信你,這……” “林兄,小弟如不死,當盡力為林兄查出這面具的來源,怎樣?” 林雲目注乃母,似在請求意向。

     奇門令主颔首道:“可以看在你與雲兒相知份上,這一點暫時如此揭過。

    再一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