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關燈
韓翊聞言哈哈笑道:“小子,這就叫姜還是老的辣了,須知道‘八門金鎖陣’,出自姜太公師傳,分為休、生、傷、杜、死、景、驚、開,分為八門,再配合玄門九宮,太乙遁甲等術,就叫‘八門金鎖陣’。

    ” 施琳道:“怎麼個破法呢?” 韓翊笑道:“這陣式能難住一般江湖,卻難不倒我老偷兒,進‘生門’,出‘開門’不破自亂,跟着我來吧,瞧我老人家給你們打個樣兒。

    ”他說笑聲中,倏掄手中旱煙袋,發出一圈寒光,竄身入陣。

     楊海平和施琳二人随從緊跟,一路并無阻擋,速闖傷、休、杜,就在方一踏進“死” 門、蓦然間那樂聲驟然大變。

     “轟”的一聲巨響,宛如霹雷滅頂,燈光頓時隐去。

     但見滿空中火光閃閃,從天而降。

    巧手方朔韓翊明白身陷重地,豈敢稍有疏忽,旱煙袋護住上空,不管他陣勢如何變化,隻按照自己所踏方位踹八卦,走連環,竟依原定路線闖去。

     眼看着韓翊安然走進了“開”門,頃刻之間,就要破陣而出,他猛然想起了楊海平和施琳二人。

     轉身回首一看,哪有人影,原來就在空中響起一聲霹雷時,燈光一隐,三人就失去了聯絡,各被困在一處門中了。

     這時,巧手方朔韓翊身陷重圍,危機四伏,雖然不見了兩位侄兒女,隻是心中發急,哪敢稍有疏忽,嘴上抽着旱煙袋倏然而立,卻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就這麼一眨眼間,紅燈又現,樂聲又是一轉,一派靡靡之音,人耳心動,欲念頓起,且有一人大喝道:“老匹夫,還不束手就縛嗎?” 巧手方朔韓翊身聞到那香味之後,就覺着腦子裡有些悶漲,往起一擡頭,眼神也不如方才那樣精光灼灼了,卻有些滞呆。

    但他心中卻還十分清楚,暗道一聲“糟了,老偷兒今天要栽。

    ”須知韓翊在武林中,卻不是等閑的人物,功力何等深厚,一聞到那香味,就知不妙,趕忙閑住了呼吸,但是體内髒腑,翻騰欲嘔。

     心念動處,但立即動起武林失傳已久的達摩心法内功,仗着他練的是童子功,元陽極旺,刹那間便将體内不适之感除掉,眼中神光又現,暗忖:“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如先闖出陣去,再作道理。

    ” 當下再不疑遲,猛地一頓腳,旱煙袋一招“八方風雨”,掄起一團勁氣,逼開了那香氣,又是一式“飛燕穿簾”,身形縱起,恍如巨鷹淩空,沖出陣去,直奔魚化寨。

     無奈,他受毒已深,強提着一口真氣,方闖出陣來,跑不到兩三裡路,人已不支,一頭栽下路邊田中。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他緩緩醒來,隻覺一陣酒香撲鼻。

     倏的睜開眼來看去,見自己睡在一座佛殿上,周圍一打量,見地上橫七豎八,倒着有十幾個人,有的已醒過來,有的仍在昏睡。

     那醒來的人,和自己一樣,都在瞪着眼發怔。

     在大殿門口,盤坐着一個書生,面色如玉,一雙眼睛朗如寒星,懸膽也似的鼻子下面,唇紅齒白,看去有些文弱,但那灼灼的眼光有些逼人。

     在他面前的地上。

    鋪了一疊荷葉,放着一大壺酒,一個粗碗,七八個生煎饅頭,荷葉上擺着的是由鎮上買來的鹵雞、醬鴨牛肉之類的下酒菜。

     他自斟自飲,一大碗酒端起來隻一口就去了大半碗,随手又抓起整隻鹵雞,撕下來一隻腿,放在口中,一陣亂嚼,晃眼間就剩下一根空骨,跟着又抓起一塊塊的牛肉,塞滿了一嘴,嘴皮亂動,喳喳直響。

     吃得高興,連看都不看殿中那些人,就在這時,忽見人影一閃,那書生面前多了一個小叫化子。

     那書生仍吃他的,理也不理。

     小叫化也不客氣,就在那書生對面一坐,低聲道:“他們已對這裡起了疑,怕就要找了來啦!” 那書生道:“不管他們,放着好酒好菜,且吃了再說。

    ” 小叫化笑道:“我的公子哥,早上方在金谷吃了一桌整席,這還不到半天時間,就又餓成這個樣子,你有個夠的時候沒有?” 那書生一面大嚼雞骨,一面斷斷續續地道:“你懂什麼?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吃比起穿來,卻要實惠得多哩……。

    ” 他一邊說着,伸手就又端起酒碗來,一手拿起半片鹵雞,剛一偏頭,忽見從廟門口進來一人。

     那人生得面黃肌瘦,穿了一身黑衣,宛如大病初愈的樣兒,但是那雙目卻精芒閃動,一望而知是位武林高手。

     他走進店來,一聲不哼,就隻瞪了那書生一眼,步向丹墀左邊,坐了下來。

     那書生好像根本就沒有看見有人進來似的,酒到碗幹,還一個勁地嚷着:“這酒哇! 莫非是老窯中存的,市面上哪能買得到。

    ” 他一言來了,廟門口又進來了一個人。

     這人是一身青衣,身子又瘦又長,搖搖晃晃地也走上了丹墀,就站在那黑衣人身旁,宛如豎着一根青竹竿樣的。

     韓翊見狀,心想:“好高好瘦的人,這都是哪一路的人物?” 就在他一念未已,廟門口響起了一聲大嚷道:“就是這裡了。

    ” 好大的嗓門,随着那嚷聲,進來了個西藏番僧,年齡不過四十上下,光秃着腦袋,袒着右肩,披着大紅袈裟,左手搶着大串佛珠,更長得身廣體胖,一臉橫向,絡腮胡子又黑又粗,根根直豎,神态勇猛兇惡已極。

     他邁動着大步,也上了丹墀,望着那書生,冷哼一聲,挨着那青衣人盤膝坐下。

     那書生,這時從懷中掏摸了一陣,先掏出來一把花生米,随後又掏出來十幾個柿餅,笑向小叫化道:“兄弟,你可知道,柿餅夾花生米吃,名叫索火腿,别有風味,不信你嘗嘗看。

    ” 小叫化似乎被引得饞了,他并沒有嘗那素火腿,端起粗碗喝了一口酒,跟着就撕雞脯子吃,一邊又往口裡亂塞饅頭,對于大敵當前,簡直沒放在心上。

    吃相也和那書生一樣,饞得難看。

     在這時,廟門口又來一人,全身雪白,不必開口,便自有一股寒冷之氣迫人。

     韓翊一看到這白衣怪人,想起昨夜之事,駭得他心房猛烈一跳,一顆心幾乎都要從喉嚨裡跳了出來。

     耳邊響起了一個嬌細的聲音,道:“師伯,這不是昨夜那人嗎?” 韓翊聞言心中一動,這才想到昨夜失去聯絡的施琳和楊海平兩人,轉頭看去,見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已坐在自己身邊。

     再掃目一看殿中那些人,三三兩兩,也全都圍在一起,竊竊私議,沒有一個敢大聲說話的。

     就這麼一眨眼間,廟院中忽然起了霧,有些迷蒙,不知什麼時候,在那四個怪人身前,卻多了三人。

     居中而坐的,是個五十餘歲的老道,面容瘦削,額骨高聳,尤其面色青中帶綠,明而透亮,直如夜明深山荒野中的磷火一般,碧焰閃爍,令人不寒而栗。

     老道身旁,侍立着兩個稚齡小童,面目姣好有如女子,左一人捧長劍,右一人捧拂塵,宛如圖畫上的哪吒紅孩兒。

     那書生此際也吃得差不多了,兩手摸了摸肚子,朗聲念道:“我醉欲眠君且去 怎麼又想睡了,我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