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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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淚下,緩緩走離這裡,奔向玉足峰危岩下的湖澤。

     從此,武懷民與莊淩便失蹤了,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的死訊,武翠蓮與黑蝴蝶曾找了半生日子,依然沒有找到! 離開了斷魂谷,趙亦秋真有黯然欲泣之感,他的心情,感到無比的沉重,一件不幸的悲劇,已經在斷魂谷結束了。

     唯一看到這悲劇終場的人,隻有趙亦秋! 他不能将這悲劇告訴任何一個人,尤其是武翠蓮與黑蝴蝶。

     此刻,他又來到了玉足峰危岩下那片湖澤邊,他的心情,猛然地跳動了數下,他真不願石小黛會在這裡&hellip&hellip 陽光,照着這片湖澤,秋風,吹散了平靜的湖水! 趙亦秋張眼望去,倏然 他一聲驚呼,在湖畔上,正躺着一個人&hellip&hellip 不祥的預兆,突泛心頭,他慌忙撲了上去,眼光過處,他愣住了,他停下了腳步&hellip&hellip腦中一暈,幾乎躺了下來&hellip&hellip 躺在湖畔之上的人,正是他日夜所惦念的石小黛呀! 他沙啞地喊了一聲&ldquo石小妹!&rdquo然而,她沒有回答,其實,她也不會回答了&hellip&hellip 趙亦秋的感情麻木了,他隻是癡癡地望着躺在湖畔上的石小黛&hellip&hellip 湖水,輕輕地推動着她的身子&hellip&hellip 她的臉上,是安詳的淺笑&hellip&hellip 她會知道麼?她畢生所惦念的人趙亦秋,終于來到她的身邊,站在她身側&hellip&hellip 在玉足峰上,她曾期待了五天的時間,直到她的希望全部幻滅,她終于跳岩自殺,這片湖澤,埋葬了一切&hellip&hellip 她死了,永遠死了,直到她的屍體浮出水面,飄到湖畔,她所期待的人,終于來了&hellip&hellip 然而她的靈魂,已經走了&hellip&hellip 這可憐而又癡情的少女,為什麼也落得如此下場? 她渴求愛情,希望趙亦秋愛她,然而,趙亦秋并沒有給她幸福,她死後,心靈上依然是空虛的。

     她無法承受身心的折磨,終于以死了結此生&hellip&hellip 可憐的是,她所渴求的愛,她癡情地愛上一個人,她的生命,卻輕易地為那人而付出&hellip&hellip 她沒有恨他,直到她死。

    她在喃喃地念着她那熟悉的名字:&ldquo趙哥哥&hellip&hellip&rdquo她曾無數次地呼喊他&hellip&hellip 她為什麼如此癡情,癡情得如此可憐? 她在趙亦秋的身上,得到什麼? 沒有,她一無所得,隻是她可貴的生命,卻為趙亦秋而付出&hellip 生前,她有希望,死時卻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期待趙亦秋會到玉足峰,她用畢生的忍耐去等待,但她失望了&hellip&hellip 人生,還有什麼比期待更痛苦的事情?&hellip&hellip 她那天真的笑容&hellip&hellip在朦胧中,倏然映進趙亦秋的腦際&hellip&hellip 他無法忘記他與她的相遇,門口相撞的情景&hellip&hellip &ldquo人家是無意罵你,已經向你賠了不是,難道你還不肯原諒我麼?&rdquo 石小黛的聲音,似又在他的耳邊響起&hellip&hellip 豆大的淚水,滾下了趙亦秋的雙頰&hellip&hellip 湖畔,卻靜靜躺着一個癡情的少女&hellip&hellip 趙亦秋的感情麻木了,他的腦中,顯出石小黛的天真笑容&hellip&hellip耳邊,響着石小黛的聲音。

     梅花嶺上,他們有過美麗的回憶,在那裡,他吻了她&hellip&hellip &ldquo&hellip&hellip趙哥哥,你真的喜歡我嗎?&hellip&hellip&rdquo 趙亦秋喃喃念道: &ldquo小妹&hellip&hellip我永遠喜歡你&hellip&hellip&rdquo 石小黛的聲音又在他耳邊幽幽說道: &ldquo&hellip&hellip趙哥哥,我爹說喜歡與愛之間,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也許我們無法走完這段距離&hellip&hellip&rdquo 趙亦秋哺哺念道: &ldquo是的,石小妹,現在我們永遠無法走完&hellip&hellip&rdquo 他眼淚如泉,滴濕了胸前衣襟,眼前,是一片模糊&hellip&hellip 模糊之中,石小黛的一颦一笑,慢慢疊出&hellip&hellip 她的聲音,猶在耳際、這使趙亦秋黯然落淚&hellip&hellip 她的笑容,猶在眼前,這使趙亦秋幾乎暈倒&hellip&hellip 他的感情麻木了,一個純潔的少女,為他而死&hellip&hellip 模糊中,蓦聞石小黛厲聲喝道: &ldquo趙亦秋,我以生命中的全部感情來愛你,然而,你給我什麼?你冷落我,把我的感情,視若無睹,趙亦秋,我永遠恨你,我以死,作我最後的抗議&hellip&hellip&rdquo 石小黛的聲音,漸漸遠去&hellip&hellip消失,但趙亦秋倏然驚醒過來,叫了一聲&ldquo石小黛!&rdquo縱身向石小黛的屍體撲去。

     趙亦秋雙手觸到的是石小黛冰冷的身軀,趙亦秋的血液,也開始慢慢凍結。

    是的,一個純潔的靈魂為他而死。

     他瘋狂地、沙啞地叫着石小妹&hellip&hellip 然而,石小黛卻永遠靜靜地躺在湖畔,湖水,輕輕地推動着她的嬌軀&hellip&hellip 趙亦秋瘋狂地撲了上去,他哭着,叫喊着&hellip&hellip他的眼淚,滴在石小黛蒼白的臉上,一滴一滴&hellip&hellip 他吻着石小黛的臉,眉毛、酒渦、櫻唇&hellip&hellip 石小黛的嘴上,泛着淡淡的淺笑,好像在說: &ldquo&hellip&hellip趙哥哥,吻我吧&hellip&hellip讓我心裡溫暖&hellip&hellip黃泉之下,是一幅多麼凄涼的世界呀!隻有你的吻,才能使我心靈溫暖 是的,他瘋狂地吻着她,吻遍她各處&hellip&hellip 他瘋狂地叫喊着: &ldquo小妹&hellip&hellip我做了什麼?&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我對你有無法補償的罪過&hellip&hellip小妹&hellip&hellip我對不起你,請原諒我&hellip&hellip啊&hellip&hellip小妹 他的聲音,沙啞而又瘋狂,一遍又一遍地叫喊&hellip&hellip 石小黛的聲音,似在他耳邊說道: &ldquo趙哥哥,我會原諒你的&hellip&hellip雲中山,還有一個王姐姐在期待你呀,好好愛她吧,黃泉之下,我會祝福你們&hellip&hellip&rdquo 石小黛的聲音,慢慢遠去,然而,趙亦秋這一生将永遠不會忘記這個純潔的、動人的聲音&hellip&hellip 但黃泉路遠,你永遠再也見不到她了。

     趙亦秋呀!你用什麼向石小黛仟悔你的罪惡? 他的瘋狂、沙啞的喊聲,響徹雲霄,纏綿、哀絕、凄婉&hellip&hellip 直到他精疲力盡,終于伏在石小黛的屍體上,暈死過去 第三天,這個湖畔不遠的林内,多了一堆青冢墓牌,一個人站在墓前,黯然落淚&hellip&hellip兩眼無神&hellip&hellip 墓牌上沒有寫着名字,隻是寫着這幾個字: &ldquo一個最純潔的少女,在這裡長眠了。

    她死時,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死後,栩栩如生。

    是的,她永遠不會死,她的靈&rdquo魂,将永遠活躍在人們的心靈深處&hellip&hellip&rdquo 她的墓前,他為她插上了幾朵盛開的百合,默默地念道: &ldquo小妹,百合象征你的生命,然而她凋謝得太快了&hellip&hellip&rdquo 豆大的淚水,又滾下了他的雙頰。

    他失去了往日的朝氣,也失去了生命的樂趣,他兩眼無神,神情落寞&lsquo&hellip&mdash&mdash 他緩緩地走着,回頭望着那堆青冢,喃喃念道: &ldquo小妹,安息吧!願我們能夠結合在一起,以贖回我今世的罪過&hellip&hellip誠如你所說,雲中山上一個王姐姐在那裡期待我,我不能再給她失望,我會與你的王姐姐來到這裡,永遠伴着你 趙亦秋失神地走了,他要與王燕萍再來這裡,永遠伴着這個美麗的靈魂,讓她在黃泉之下,得到安慰&hellip&hellip 石小黛的一生,是不幸的。

    她生前,隻是情海遺恨,死後,黃土埋骨! 如今,正是:黃沙漫漫風蕭蕭,青冢萋萋不了情。

     北風刮落了無數枯黃樹葉,片片飄落在她的墳墓上&hellip&hellip 她永遠在這裡長眠了&hellip&hellip這裡,埋葬了一位最天真、最純潔的靈魂&hellip&hellip 趙亦秋拭去了眼淚,然而他的眼前,又展現出石小黛的憨笑&hellip&hellip 往事,使他無法忘懷! 他将永遠懷念這個為他而死的純潔少女。

     他沒有心情再到斷魂谷去看黑蝴蝶,也沒有勇氣再到梅山莊告訴石乾元這件事,他想: &ldquo就讓這純潔的靈魂,像武懷民與莊淩一樣失蹤吧!&rdquo 他的腦海裡,又浮起王燕萍在雲中山期待他的神情,他想:&ldquo她知道這件事後,不知也要多麼傷心?&rdquo 他黯然而歎,拭去了臉上的淚痕,落寞而又孤獨地走離這裡。

     雲中山述雲洞的後山,千面獨行客的住處,依然一片雲霧。

     那茅屋,被白霧籠罩着&hellip&hellip 一個孤獨的人影,緩緩向那茅屋走來。

     那正是趙亦秋,他臉色蒼白而落寞。

     正當他走到茅屋之際,一個人影已飄身而出,那正是幹面獨行客。

     千面獨行客一望趙亦秋臉色蒼白,神情萎靡,忙道: &ldquo趙少俠,你怎麼了?&rdquo 趙亦秋凄婉地一笑,搖了搖頭,說道: &ldquo沒有什麼,老前輩,王姑娘在麼?&rdquo 千面獨行客慘然一笑,說道: &ldquo走了,她留下一封信給你,你看吧!&rdquo 話畢,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來,遞給趙亦秋! 有如晴天霹靂,趙亦秋的心裡,猛地一震,不祥的預兆,又告泛起,他接信的手,微微在發抖&hellip&hellip 他持信的雙手在顫抖,信上,是這樣寫的: 趙哥哥: 當我離開這裡之前,我還是輕輕地呼喊你這熟悉的名字&hellip&hellip 我走了,當你帶着石小妹看我時,也許我已經走得很遠了,你們不必找我,你們是找不到我的! 别了,我帶着一分慘痛的心情,離開了雲中山,走向坎坷的生命旅途! 趙哥哥!不必為我難過,我沒有值得你留戀的地方,然而我愛你,深深地愛着你,我的生命中隻有你一個人被我所愛,我将永遠無法忘記你這個我初戀的人,以及我們的初遇與相愛,雖然,我們的相愛是那麼短促,然而,那将是我生命中無法忘懷的點綴! 趙哥哥,别了!我會帶走我自己一生的不幸,為你們的幸福而祈禱,相信你會寬恕我的! 短促的相愛,隻留下美麗的回憶,最後一吻,我會珍惜它,相信你也會珍惜那最後一吻吧? 然而,那已經過去了,就讓那最後一吻,永記在我們心靈深處吧!直到永遠永遠&hellip&hellip 趙哥哥&hellip&hellip我再呼喊你一次&hellip&hellip兩次&hellip&hellip十次&hellip&hellip百次&hellip&hellip 如果你聽到我的呼聲,請你也叫我一聲:王妹妹吧!我會永遠想念你,家你&hellip&hellip直到我走上生命旅程最後一刻! 趙哥哥,我答應不離開你,是的,我不會離開你,因為,我的一顆心,将永遠屬于你。

     别了,不必為我傷心,好好愛着石小妹,她會給你更多的快樂與幸福,更不必挂念我,我不願奪小妹所愛,所以我帶着一顆創痛的心,離開了雲中山,以及我畢生所愛的你。

     别了,趙哥哥,寬恕我!原諒我!人生是戲,我們的戲終場了。

     在另外一個地方,我會一樣懷念你,愛你&hellip&hellip 我再也不會忘記你的輪廓&hellip&hellip以及你那堅毅的笑容&hellip&hellip 以下的字,是一片模糊,豆大的淚水,滴在紙上&hellip&hellip 他的身子,搖搖欲墜,全身無力,信紙,飄落在地上,一陣風過,把那張信紙,刮得無影無蹤&hellip&hellip 不知什麼時候,千面獨行客也走了。

     他一切的希望,全部幻滅了,王燕萍終又離他而去&hellip&hellip 這雙重打擊,使他身心麻木,他癡癡地站在那裡,兩眼發呆&hellip&hellip 還有什麼人比趙亦秋更為不幸? 石小黛死了&hellip&hellip王燕萍走了&hellip&hellip辣手仙子失身給石嶽&hellip&hellip他還有什麼?沒有,他一切都已失去,永遠失去&hellip&hellip再也追不回來。

     拖着蹒跚的腳步、麻木的身軀,緩緩地走進迷魂洞,他的心中欠下了石小黛、王燕萍、鄭芳紫三個女孩子無法償還的債。

     他要在迷魂洞孤獨地活下去,而對這三個女孩子作心靈上的仟悔。

     他那孤獨的人影,進了迷魂洞後平日再也不曾出來。

     迷魂洞,被一片白茫茫的雲霧所籠罩着,洞裡深處,将永遠住着一個孤獨的人趙亦秋。

     江湖上,再也見不到陰陽劍客,隻是在五足峰危岩下的那片湖澤林内,石小黛的墓前,每年一次,他落寞的影子便在那裡出現&hellip&hellip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