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曉色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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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勢一連三變,震耳金鳴聲中,白眉老僧手中劍被挑上了半天,落入滔滔的漢水中。

     “好劍!” 一名老儒,自蘆花叢中閃現,他正是柯一堯。

     白眉老僧獰視着丁浩道:“小子,後會有期了,老衲必索回今日之債!”說完,電彈而逝。

     胖和尚也跟着一閃無蹤。

     柯一堯上前道:“兩和尚什麼來路?” 丁浩搖一搖頭道:“不清楚!” 柯一堯目光閃向了葉茂亭,腳步一挪…… 丁浩手中劍一伸,攔住道:“閣下意欲何為?” 柯一堯大感楞愕,正待開口,丁浩向他使了一個眼色,他立即會意,改口道:“本人隻想問他幾句話!” 丁浩的目的,是不讓何一堯卷入這漩渦,如果兩人在葉茂亭面前表現彼此關系,将來展開行動時,“齊雲莊”方面必将柯一堯算上一份,是以他不得不表演這一手。

     當下故意冷冰冰地道:“閣下最好請便!”柯一堯窒了窒,道:“酸秀才,别太目中無人。

    ” 丁浩冷漠無情地道:“區區再說一次,請便!” 柯一堯故意怒哼了一聲,道:“咱們後會有期!” 一彈身,沒入茫茫的蘆花白浪中。

     葉茂亭此際開了口,但聲音顯得很虛弱:“少俠,敬謝救命之恩!” 丁浩淡淡地道:“适逢其會,不必挂齒,區區為閣下探探傷勢!” 說着,俯下身去,用手指探了探各大經脈穴道,不由暗自吃驚,傷勢相當嚴重,算他内元深厚,保存了一線生機,換了旁人,可能早已沒命。

     當下用手疾點對方數處大穴,然後盤膝坐在葉茂亭身後,用一隻手掌貼上他的“命門” 緩緩迫入内元,另一手卻不斷點穴叫經。

     這種療傷法,也是武林中罕聞罕見的。

     盞茶工夫之後,丁浩收功起立。

     葉茂亭自行運功數周天,然後掙起身來,深深一揖道:“大恩不言謝了!” 丁浩沉聲道:“閣下性命可保了,但要複原,還須另覓岐黃能手,區區技止于此,無能為力了,盼閣下亟速離此,以免被對方所乘,告辭!” 說完轉身使走。

    他是故作姿态,以退為進。

     葉茂亭急聲道:“請留步!” 丁浩止步回身,道:“閣下,有話說麼?” “還未問得少俠尊姓大名……” “萍水相逢,轉眼又随風散去,不必問了。

    ” “不,在下一定要請教!” 丁浩心念疾轉,自己身世,江湖中無人知道,直說姓名無妨,當下坦然道:“區區丁浩,人稱‘酸秀才’!” “哦!在下葉茂亭,幸遇少俠,死裡逃生,五衷皆銘。

    ” “葉兄與那兩名和尚有什麼過節?” 葉茂亭苦苦一笑道:“素昧平生,那來什麼過節……” “但對方似有意要取閣下性命?” “此點在下思之不透,少俠是本地人麼?” “不,南下遊曆,對那兩僧也十分陌生,想不出對方來路!” “少俠南遊,有目的否?” “隻想一覽長江之勝,洞庭風光!” 葉茂亭立即笑顔逐開,喜孜孜地道:“太巧了,在下正住洞庭之濱,如蒙不棄,便請同道,容在下略盡心意!” 丁浩遲疑地道:“區區一向慣于獨行……” 葉茂亭上前一步,誠摯地道:“托大稱少俠一聲老弟台,在下坦誠說一句,以在下的傷勢,如再遭意外,決無力自保,故不揣冒昧,懇請老弟相伴,反正南遊是順路,肯惠允否?” 丁浩正中下懷,故意思索了片刻,做出很勉強的樣子道:“既是如此,小弟從命吧!” “愚下感激不盡!” “葉兄下榻何處?” “城中迎賓棧!” “小弟尚未覓下榻處,就同棧也好,葉兄能行動麼?” “可以慢行。

    ” “我們走!” 丁浩伴随葉茂亭回到“迎賓棧”,已是三更過外,草草用了飯菜果腹,開房安寝,次日一早葉茂亭的從人,為丁浩購了一匹馬,四人四騎迤俪南下。

     一路上,葉茂事介紹些南方風土,名勝古迹,丁浩唯唯以應,心中卻在盤算着下一步的行動愈近地頭,丁浩内心的仇恨便愈深濃,親仇不共戴天,非把仇家劍劍誅殺不可。

     由于葉茂亭内傷嚴重,是以行程十分緩慢,整整半個月,才來到與君山相對的洞庭湖濱,威震南天的“齊雲莊”,便建在此處。

     先一天,葉茂亭已遣人回莊通報,所以在距莊三十裡時,便已有人迎候。

     丁浩故意不願到莊中作客,固辭再三,最後是勉強同意。

     “齊雲莊”濱湖而建,占地數十畝,氣派較之“望月堡”還要大。

     入莊之後,丁浩被視為貴賓接待上了“覽碧樓”,在樓頭,萬頃煙波,盡收眼底,遙望君山俨若青螺;點點帆影,映着碧波令人胸襟大暢。

     可惜,丁浩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無心欣賞。

     入夜,“覽碧樓”頭,燈明如畫,排了盛宴,莊主“南天神龍餘化雨”親自為丁浩接風洗塵,陪坐的,都是莊中有地位的人。

     丁浩強顔歡笑,應付場面。

     看這莊主餘化雨,年在六旬上下,精神矍铄,一部花白胡須飄拂胸前,儀态十分威嚴。

     席間,葉茂亭詳述被救經過,使所有人驚歎不置。

     長線釣大魚,丁浩知道事情急不來,必須待相當時日,熟識全莊情況之後,才能着手偵察,是以他耐心地安住下來。

     葉茂亭的内傷,在歧黃名手的療治之下,很快地複了原。

     這一天,風和日麗,湖不楊波,葉茂亭備了精緻酒菜,來到樓頭,從入鋪設舒齊,退了下去,葉茂亭請丁浩入座道:“丁老弟,這些日來,因療傷之故,不克朝夕相陪,殊覺怠慢、今日天氣晴和,愚下也已勿藥、我們借杯水酒聊聊!” 丁浩心想,時機已差不多了,就從姓葉的身上着手吧,當下爽然一笑道:“恭喜葉兄康複!” “一切皆老弟所賜!” “那裡話,這令小弟不安。

    ” “老弟在此還住得慣?” “很好,隻是招待太殷了些。

    ” “莊主對老弟十分賞識……” 丁浩心中暗自竊笑,口裡應這:“不敢,那是莊主謬愛,不克敢當。

    ” “老弟忒謙!” 酒過數巡,丁浩有意無意地道:“上次葉見北上,是遊俠麼?” 葉茂亭坦然道:“是奉莊主之令,赴‘望月堡’投帖,查訪一個人的行蹤。

    ” “哦!是找人?”。

     “對我下手的那老僧,似是蓄意的……” 丁浩試探着道:“是否與葉兄北上尋人有關呢?” 葉茂亭皺起眉頭,沉思了片刻道:“我未想及此點,老弟這一提,是有可能,不然怎會無端發生這樣的事。

    ” “小弟出身北方武林,對一般情況,稍有耳聞,不知葉兄找的是什麼樣的人?” “老弟動問,不能不告,是本莊一名叛徒!” “噢!是貴莊叛徒?” “他的地位不在愚兄我之下……” “啊!” “他曾任本莊總管,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叫做‘雲龍三現趙元生’” 丁浩登時熱血沸騰,心頭劇跳,“雲龍三現趙元生”是當年殺父屠莊的兇手之一,看來這血案稍現眉目。

     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使外露,師父“黑儒”兩年多的熏陶,使他遇事深沉得超逾尋常的人。

     他對“雲龍三現趙元生”并不清楚,但故意含糊地道:“不錯,是一個人物,但他身為總管怎會起異心呢?” “他到本莊,前後隻短短一年,被莊主賞識,任他為總管,不意他心懷叵測,竟然毒殺了莊主獨生愛子,潛逃無蹤 丁浩心想:鬼話,分明是另有文章。

     心裡想,表面上故作震驚道:“有這樣的事,他的目的何在呢?” “可能受仇家指使,來莊卧底,殺少莊主以使莊主絕嗣。

    ” “又怎會牽扯到‘望月堡’呢?” “他逃匿之後,莊中好手盡出,四下查緝,有人見他出現北方武林,‘望月堡’是北方盟主依規矩應先拜望。

    ” “啊!原來如此,他……會不會藏匿在‘望月堡’呢?” 葉茂亭一怔神,道:“老弟,怎會有此想?” “随便說說而已!” “南莊北堡,一向河并不犯……” “比如說,那兩名算計葉兄的和尚,如果說是與‘雲龍三現趙元生’有關的話,以那老和尚的身手,決非泛泛之輩,該有蛛絲馬迹可查才是?” “這一點令人困惑,莊主也想不透。

    ” “貴莊主是否結過什麼強仇大敵?” “這……堪稱強化大敵的可以說是沒有!” 丁浩明知白眉老僧要殺葉茂亭,是“望月堡”主所指使買通的,照胖和尚在“崇功寺” 透露的話風,所指的那家夥必指“雲龍三現趙元生”無疑。

     這其中有什麼蹊跷,無法想像,會不會涉及到家門血案呢?為什麼南莊北堡都在找他,而北堡的行動,似乎是阻止南莊找到他…… 心念之中,不予說破,隻淡淡地道:“江湖鬼蜮,有些事不能以常理恒情而論!” “不錯,愚兄我有同感!” “那‘雲龍三現趙元生’失蹤是多久的事?” “業已十多年了” 丁浩心中又是一動,這時間與家門血案的時間吻合。

     忽地。

    他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會不會是“齊雲莊主”在主使那些人行兇之後,-一殺以滅口。

     “雲龍三現趙元生”風聞而遁,所以才不遺餘力的要找到他? 這事,非常有可能! “望月堡”不惜代價,買白眉老僧做兇手,殺葉茂亭以阻止“雲龍三現”被發現,以此推斷“雲龍三現”受“望月堡”庇護,實有可能。

     葉茂亭說“雲龍三現”殺少莊主而遁,可能是憤“齊雲莊主”兔死狗烹的不義行為,而下此狠手。

     當年南莊北堡都要羅緻父親,南莊下此狠手,北堡心中不忿,也情在理中。

     事情經過這樣一分析,“齊雲莊主”的罪行,已昭然若揭。

     心念未已,隻聽葉茂亭打了個哈哈道:“老弟,請盡一杯,愚兄有話說!” “噢!”丁浩心中一動,舉杯飲盡,照了照杯道:“請講?” 葉茂亭又笑了笑,才悠悠地道:“愚兄奉莊主之命,有件大事奉告!” 丁浩下意識地感到一陣緊張,劍眉微微一挑,道:“小弟洗耳恭聽!” 葉茂亭笑道道:“莊主千金,才貌出衆,莊主愛若掌上明珠,與老弟真是壁人一對,莊主有意選老弟乘龍,不知意下如何?” 丁浩不禁心中冷笑,縱令是天女化身,豈能以仇為親,自己此番人莊,目的是報仇,對方竟異想天開。

     心念之中,淡然道:“隻怕要辜負莊主美意……”“為什麼?”“小弟自幼已訂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