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異邦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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竺起鳳再退,面色凄曆如鬼,他明知不敵,但不甘心待宰。

     連遭兩劍,功力銳減,後果不問可知。

     白臉面具劍又揚起,陰聲道:“竺起鳳,由于你膽敢反抗,本使者要你死得很難看,而且就在你最心愛卻又始終得到她芳心的女人墓前,你不會死得像男人、像武士,而是死得像一條癞皮狗,哈哈哈哈!” “啊!”竺起風狂叫,是對命運的呐喊,談不上悲壯,但至少表現了一些武士的風骨,他的匕首倒轉向心窩。

     蓦在此際,歌聲響起一- 醉裡吟南無, 壺中現彌陀。

     君不見太白放蕩長安市, 佯狂高歌! “醉書生!”白臉面具的使者栗叫了-聲。

     竺起鳳的刀尖垂下,表情很古怪。

     一個裝束怪異形似落魄的書生一路歪斜步近。

     “醉書生!”白臉面具的又叫了一聲。

     “你們……打得實在精采!”丁浩在二人之間止步。

    “醉書生,你想做什麼?” “路過,嘻嘻,路過而已!” “那就繼續走你的路吧!” “哈!在下走路隻到此為止,不走啦!看來你們這幫戴面具耍猴兒戲的都是使者的身份,殺人使者對不對?” “你………想插手管别人的家務事?”白臉面具的有些色厲内荏,“醉書生”的能耐作為他一點也不陌生。

     “在下一向不随便殺人,但也不喜歡看人殺人,尤其很尊重死者,這位竺老兄到此來插香燒紙,表示他心性不惡,你老兄口口聲聲要人家死得像狗,太不應該,要你死得像豬如何?”丁浩從腰間解下葫蘆,拔開塞子對口…… 白臉面具的以為有機可乘,長劍閃電般揮出。

     丁浩不知用的什麼步法,輕易地換了位置,堪堪避過這閃電一擊,慢條斯裡地喝了一大口酒,咂咂嘴。

     白臉面具的一劍揮空,窒了窒,又揮出一劍。

     “砰!”地一聲,劍被葫蘆彈開,反震的力道強猛得驚人,竟然震得他連退三步,長劍幾乎脫了手,這使得他心膽俱寒,車轉身…… 丁浩已鬼魅般站在他的頭裡。

     竺起鳳手中的匕首已随手臂垂下,他變成了第三者。

     “醉書生,你意欲何為?”白臉面具的聲音已變調。

     “你老兄先取下面具我們再談!” “辦不到!” “在下最讨厭聽的便是這三個字!” “你……蓄意跟本教作對?” “哈哈!這話是放屁,臭而不可聞也!你們三番兩次用最卑鄙下流手段對付在下,處心積慮要在下的命,還反過來說在下跟你們作對,這是那一門子的笑話?”丁浩上前一步。

     “現在乖乖摘下面具!” “我說辦不到!” “在下開了口,就沒有辦不到的事!”右手抓出,不疾不徐,像是兒戲一般。

     白臉面具的長劍橫裡剁下。

     丁浩的左手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一把抓住了劍身,同一時間,右手已把對方的面具抓落,兩支手的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仿佛是練武時的示範動作,既平和又從容,根本就不像是兇險萬狀的搏鬥。

     “啊!”白臉面具的驚叫了一聲。

     真面目已現,赫然是個堪稱英俊的年輕人。

     “嘿!長得還算人模人樣,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人用力想抽回劍,但劍身像被鐵鉗鉗住難動分毫,他的臉色變得說多難看有多難看,額上滲出大粒的汗珠。

     “快說?” 年輕人緊閉着嘴。

     丁浩手臂貫注真力一振,年輕人松手後退,劍到了丁浩手中,抛起,倒轉,抓住了劍把,劍尖前指。

     “你老兄可以報名了吧?” “殺剮任便!” “你老兄的出身見不得人麼?”說着,轉面向竺起鳳道:“他不好意思說就由你來說吧,你已經沒理由包庇他,對不對?” “他叫布永強!” “哦!布永強,稀有的姓氏!”點點頭又道:“你跟墓裡的死者是什麼關系?” “在下……曾經愛過她,可惜……” “可惜她愛的是别人,但你割舍不下這段情?” 竺起鳳點點頭。

     “你知道梅子姑娘是怎麼死的麼?” “不知道!”竺起鳳搖頭,臉上一片哀傷至極之色。

     丁浩心念疾轉:“梅子是因為知道餘宏的某些秘密而被殺滅口,但不管如何,餘宏是自己發妻餘方蘭的堂弟,家務事隻能自己解決,絕不能向外人道及。

    姓竺的既愛過梅子,很可能也知道餘宏的秘密,有必要保留他這活口,他是‘半月教’的弟子,之所以被半月使者追殺又是一項秘密,如果說他被追殺與梅子之死有關,這就牽涉到餘宏了,因為梅子死前透露,餘宏跟她一樣,是在東瀛為‘法王’收容的,餘宏的父母客死東瀛,在彼邦而言他當然是孤兒,但他已是成名的武士,這些謎題竺起鳳可解答……” “竺起鳳,你也是從東瀛來的?” “嗯!” “你是東瀛人氏?” “不是,是小時候被倭寇擄去的。

    ” “被‘法王’所收容?” “你……你怎麼會知道?”竺起鳳相當震驚。

     “你認識‘流雲刀客,餘宏?” “啊!”一聲慘哼,竺起鳳栽了下去,同一時間,布永強彈起身形。

     丁浩心頭大震,他隻顧追問竺起鳳卻忽略了身邊的半月使者布永強,沒先把他制住才給他以可乘之機。

    當然,他的反應是驚人的,幾乎是布永強彈起身形的同時,手中的劍閃電般擲出,疾似流星。

     “哇!”慘叫聲中,布永強如中箭的鳥兒般墜地,長劍巳穿透胸背,登時氣絕。

     再看竺起鳳,也已身亡,一柄短劍插在心口上。

     怎麼也想不到布永強身邊還藏有短劍。

     好不容易逮到的線索又告中斷了。

     丁浩感到十分沮喪,但又無可奈何,現在隻有退而求其次,盼望餘宏能來,然後以“醉書主”身份逼他的口供,至少得追究明白這幾件連環血案的由來與關聯性,最主要是何以會扯上了“半月教”? 于是,他迅快地把兩具屍體搬進破屋房中,人就留在房中守候,要是判斷不錯,餘宏一定會來查看究竟的。

     突地,他想别一個相當困惑的問題一一 “桃花公主”奉“法王”指令要毒殺自己,而據梅子說,餘宏也是被“法王”在東瀛收留造就的。

     而餘宏又曾為了想作“春之鄉”上賓而跟人搏殺拚鬥過,難道他和她根本不相識? 太矛盾了,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這當中有何蹊跷?如果勉強加以解釋,那便是雙方都在演戲,演得很逼真。

    這問題“桃花公主”當然可以回答,可是雙方有了約定,互不追究彼此的隐衷,隻維持最高的友情,所以無法向她啟口。

     “桃花公主”楚素玉用利匕劃破的臉容浮現腦海,她是為了掩護自己殺死奉令執行的洪七娘而後自毀容貌的,事實上要掩飾背叛“法王”金令的辦法很多,她為何要選這下下之策呢?這份情如何酬?對了,她要尋根,信物是半個玉獅鎮紙,全力助她完成心願恐怕是唯一酬情之道了。

    同時他也想到自己,愛兒小強尚在“半月教”手中。

     他凄苦到極地一笑,這笑是哭的升華。

    已經得到師父的允許,必要時可再以“黑儒”的面目出現,而且也得到了師父這些年悟創的神功,可是對方既然以這沖卑劣手段逼“黑儒” 現身,定然有周全而可怕的準備,所以必須知己知彼,謀而後動,隻許成功不許失敗,萬一失敗了,不旦小強不保,身家性命不保,也毀了“黑儒”之名。

     這就是他痛苦至極之點,他不能擺明叫戰,光明正大地憑武功與敵人周旋。

    忍耐,使他的心每時每刻都在滴血。

     “半月教”已經确定是“金龍幫”餘孽,可是主謀者是誰?巢穴在何處? 如非定力特強,他早已發狂。

     想,痛苦地想…… 采取主動,迫使對方現形,對付這類敵人不能再作婦人之仁。

     他作了最後的決定。

     心念一決,似乎便落實了許多。

     突地,有人走近了,一老一少,荷鋤戴笠,似是-對農家父子。

    這附近便沒田地,這雙父子何來? 丁浩留上了心。

     “啊!”年輕的發出一聲驚叫,手指門前空地。

     “沉住氣!”年老的低喝了一聲。

     對方發觀了面具和血迹,這是丁浩故意留在現場的,他的目的是要測試餘宏的反應,想不到餘宏始終不見現身,而看這對老小,顯然不是莊稼人,說不定就是“半月教”的密探,來查探竺起鳳和布永強的動靜。

     年老的繞了破屋一圈,回到原地。

     “奇怪,不見屍體……” “未必一定遇害!”年輕的說。

     “地上有血,還遺落面具。

    ” “很可能是受了傷。

    ” “誰有這大的能耐?” “很可能是‘醉書生’。

    ” “這……”年老的想了想。

    “不管他是準.我們得完成任務回去交令,快,立刻動手!” 說完,走向屋後。

     年輕的也跟了去。

     丁浩大奇,他們來此有何任務?他轉到後窗外望,不由殺氣沖頂,兩人準備動手挖梅子的墓,這是為什麼?心意一轉,迅快地回身拔出留在竺起鳳心窩上的短劍,從窗口擲了出去? 腕力強,疾如飛矢。

     “啊!”一聲慘叫,年輕的栽了下去。

     “什麼人?”年老的本能地喝叫。

     丁浩急褪去外形,他的易形是靠内力的不是一般的化妝術,立即便回複“酸秀才”的本來面目。

     年老的扔去鋤頭,彈身便奔…… “站住!”丁浩飛截在年老的身前。

     年老的身形才一起-落,一落之後便釘住了。

     “你……你是……” “酸秀才!” 這三個字有如裂空炸雷,這年老的登時魂兒出了竅,老臉扭曲得變了形,全身連骨頭都軟了,别說想逃,就連反抗的意:乞都沒有,“酸秀才”丁浩他沒會過但這名号足可以吓死人,放眼江湖,還找不出幾個人敢面對他。

     手指一點,年老的乖乖歪了下去,太多次的經驗,丁浩可不敢大意,托開年老的下巴,拔出他口中的牙套,然後拖進破屋房間,再出屋把年輕的屍體也拖進來,然後換點了年老的另兩處穴道,使他能開口。

     “聽着,本人問一句你便回答一句,否則的話世間不要你,閻老王不收你。

    ”丁浩已橫了心,從年輕的身上拔下短劍,在手中抛了抛。

    “你是‘半月教’的弟子?” “是……是的!”年老的喘着氣引答。

     “為什麼要來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