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園志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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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已冰消瓦解的金龍幫幫主雲龍三現趙元生的獨門暗器,趙元生五年前已經伏誅,難道他還有傳人? 這種歹毒暗器發時無聲無影,中者立斃,含有無影之毒,從表面觀察,受害者絕無中毒的迹象。

     無羽鶴延遲這麼久才斷氣是因為射中肩腫骨,毒性不若柔軟或是要害部位散發得快,否則早完了。

     照理,中了無影飛芒不可能發出慘叫聲,如果說他先受内傷,對手便沒有再發無影飛芒的必要,這該如何解釋? 想着,目光下意識地四下掃瞄。

     “呀!”他輕叫一聲,一顆心又告抽緊,不遠的草叢中還有一具屍體,難道會是流雲刀客!他惶急地沖了過去,一看,是一個陌生的漢子,抽緊的心才告松了開來。

    死者口鼻溢血,顯然是受了重擊,現在有了答案,慘叫聲是這陌生漢子所發的。

    可是,這陌生漢子跟無羽鶴又是什麼關系,何以雙雙被殺? 意念又回到了無羽鶴臨斷氣前所透露的半月教,這是個什麼樣的門戶?殺人是為了私人恩怨還是幫派之争?如果能了解無羽鶴的出身來曆,也許能揭開這謎底,憑空忖測等于是浪費時間。

     轉念一想,江湖恩怨殺伐,無時無地無之,自己要辦的大事還沒頭緒,犯不着去理這些不相幹的事。

     他準備離開,腳步才一挪…… “站住!”一聲暴喝倏告傳來。

     醉書生心中一動。

     人已到了跟前,是一個英氣勃勃的年輕人。

     醉書生一見來人心頭為之劇震,但表面鎮定如恒。

     “嗆”地一聲,年輕人亮出了長劍。

     “朋友這是……為什麼?”醉書生退了一步。

     “醉書生,你居然敢殺人!” “在下,……殺人,你看到在下殺人?” “不必狡賴,殺人償命!”寒芒暴閃,長劍攻山,迅厲詭辣臻于極緻,一劍接一劍,劍劍指向要害大穴。

     醉書生在交織的創芒中左閃右突,口裡大叫道:“君子動口不動手,朋友……得讓人把話……說明!” 劍勢如狂風暴雨,疾卷猛灑,涵蓋了每一寸空間,根本不理會醉書生的叫聲。

    醉書生滑溜得像水中遊魚,在劍浪中穿梭,明明是躲不開的一劍,他卻神奇地以栗米之差避過了。

    轉眼工夫,年輕人攻出二十六劍之多。

    醉書生一聲怪叫,七拐八扭,竟然脫出了劍網之外,站着直搖手。

     年輕人收住勢,劍仍前指,滿面殺機。

     “醉書生,說,殺人的目的何在?” “在下沒殺人!” “現場隻有你一個活人,對不對?” “對!但活人并不一定就是兇手,如果現在又有第三個活人來到,你我誰是兇手?有話慢慢說,說不清再動手也不遲。

    在下是在附近聞聲而來的,兇手早已逃之夭夭,别‘偷牛的逮不到抓拔樁的’……” “你能證明你不是兇手?” “當然能!” “就證明給本人看?” 醉書生伸出握拳的手,攤開,掌心裡一粒芒刺。

     “無影飛芒?”年輕人栗叫。

     “不錯,這正是五年前金龍幫主雲龍三現趙元生的獨門暗器,在下是從無羽鶴身上起出來的。

    ” “趙元生已死,這……” “也許他有傳人或是同門。

    ” 年輕人前指的劍緩緩垂下,但兩眼仍直盯在醉書生臉上。

    緊抿着嘴,深深一想之後劍又揚起。

     “醉書生,說說你的出身來路?” “酒劍佯狂一書生,沒什麼可說的。

    ” “如果我說你就是趙元生的傳人,以飛芒殺人之後又予以收回巧言搪塞?”年輕人這幾句話是從牙縫進出的。

     “哈哈哈哈!”醉書生狂笑一聲。

    “朋友,如果是如此,你豈不已經倒下,在下又何必多費唇舌?你出劍在下不還手,要是想走諒你也攔不住,要反擊也未見得不是你對手,用得着搪塞麼?” 年輕人語塞,一時說不出話來,對方說的合情合理,無法反駁,單隻從對方閃避攻擊的身法而論,功力高低已見,而自己現身時對方并未逃避…… “死者是朋友的什麼人?”醉書生又開口。

     “同門!” “那貴門是……” “沒有奉聞的必要。

    ” “至少……,朋友的名号……” “也用不着!” “既然朋友如此守口,在下從無羽鶴口中間出的最後一句也就沒必要奉聞了。

    ”說完,舉步就待離開。

     “慢着,本人外号掌空劍!” “掌空劍?唔!相當别緻的名号,不管真假,反正是你朋友的代号,至于姓名,看來朋友不願說,在下也就不問了!”這幾句話像是醉話,但其中似有某種含意,換句話說是話中有話,聽的人心裡有數。

     掌空劍面色微微一變,但沒有深究。

     “無羽鶴臨終說了什麼?” “在下聞聲而來時,以為他已經是一具屍體,檢視之下人已無救但有一線遊絲未斷,追問兇手下之,他勉強掙出三個字‘半月教’!” “半月教?”掌空劍皺起了眉頭。

    “從沒聽說過有這門戶,不知是新崛起的還是原本就有的秘密門戶,這……”想了想又沉疑十分地道:“很可能是他發現了這江湖上尚未公開傳名的秘密門戶被對方察覺而殺人滅口。

    ” 醉書生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知道掌空刻的身份,隻是故裝不知。

    連掌空劍這等身份都不清楚半月教的路數,看來要查究相當困難,說不定自己要辦的大事跟這神秘門戶有關,從無影飛芒可以見其端倪,這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以掌空劍的立場,同門被殺,他是不會甘休的,雙方攜手合作是最好不過的事。

     “朋友,在下很不幸已經卷入這場是非之中,想置身事外恐怕也不可能,我們分頭追查保持聯系如何?” “可以!”掌空劍沉吟了片刻才回答。

     “一言為定,在下告辭!”一彈身風飄而去。

     翠雲峰。

     峰巒滴翠,毓秀鐘靈,置身其間,俗塵盡消。

     這時,峰頂平陽之上,兀立着一個文士裝束的接近中年的青衫客,腰懇長劍,仰首雲天,大有超塵出出之概。

     他不知已經站了多久,姿态始終不變,他是在等人,還是探幽覓勝?傍着危石虬松,頗具詩情畫意。

     然而在江湖人的感受中,美景不美,勝境不勝。

     現在,已經有人出現,是一個錦衣蒙面人。

     青衫客緩緩轉身面對錦衣人。

     “酸秀才,你很守信!”錦衣蒙面人開了口,聽聲音年紀并不大,應該是個年輕人。

     青衫客赫然就是第二代黑糯,現今的離塵島主人酸秀才丁浩,五年前他就已打算從此退出江湖,然而殘酷的現實迫使他重作馮婦,再次進入了險惡的風濤中,江湖人,有太多的無奈,身不由已。

     “嗯!”丁浩冷哼一聲,目芒已如鋒利的白刃。

    如果說目芒真能殺人,他現在就已經殺了人,而目不止一次。

    “你是誰?” “隻是個傳話的!”錦衣蒙面人陰聲回答。

     “好,你說吧!” “你那寶貝兒子小強受到很好的照顧,這點你盡可放心。

    當然,你現在還見不到他。

    ” “綁架一個無知的幼童,你們不怕人神共憤?”每一個字都包含着無比的怨毒,令人聽來不寒而栗。

     “在下隻是個傳話的。

    ” “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麻煩你請黑儒出山。

    ” 丁浩全身的血管幾乎要爆裂開來,對方綁架了愛兒小強,竟然是要迫使黑儒出山,這種手段可以說是邪惡卑鄙的極緻。

    他有一股殺人流血的沖動,但他硬忍住了,他的心在滴血,恨毒在心裡和着血凝固成形。

     “迫使黑儒出山的目的又是什麼?” “不知道,這不在傳活的範圍内。

    ” “發令之人是準?” “目前是秘密。

    ” 丁浩忍了又忍,他明白用口頭是問不出來的,那非得憑本領挖根刨底不可,他有太多的經驗,但又不能不問。

     “為什麼要區區請他出山?” “因為你是他的傳人!” “不是,區區鄭重否認。

    ” “至少你們同路?” “黑儒早已歸隐,不知所蹤。

    ” “酸秀才,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如果你不想骨肉永遠分離,就盡力履行這條件吧,我們會等。

    ” 丁浩眸子裡迸出栗人的殺光。

     “酸秀才!”錦衣蒙面人已然覺察出丁浩的心意。

    “你最好冷靜些,别打算動武,那對你的小寶貝非常不利。

    要傳的話就這麼一句,你估量着辦,我們會随時主動跟你聯絡,在下告辭!”一晃身電閃而逝。

     丁浩木在當場,有一種被支解的痛苦。

     他本來可以逮住錦衣蒙面人通問口供,但那并非上策,愛子小強在對方手上,魯莽行事可能會鑄成終生之憾,他必須以當年師父所琢磨的忍耐心冷靜工夫按照自己原先拟訂的計劃去做,無邊的怨毒隻有暫時埋在心底。

     忍字心上一把刀,這是“忍”的代價。

     人似已僵化,不知過了多少時候…… “姐夫,我跑遍了整個北邙在找你!” “是你……”丁浩從僵化中醒,“宏弟!” 不速而至的赫然是流雲刀客餘宏。

     “姐夫,我在城外聽人說發現你的行蹤在郊山,便急急追了來,想不到你上了翠雲峰,你不是說永遠遁迹……” “發生了意外!”丁浩咬咬牙。

     “噢!什麼意外?” “你甥兒小強失蹤了!” “有這種事?”餘宏栗叫出聲,雙眼瞪大。

     “就在你離開離塵島的第三天。

    ” “這……這怎麼可能,島上的布置可以說固若金湯,别說人,雀鳥也難進出。

    姐夫,事件的經過……” “唉!”丁浩喘了口大氣,憤憤然地道:“那天下午我跟你文蘭姐姐在花園涼亭裡小酌,丫頭突然來報到處找不到小強,我和你文蘭姐大急,發動家中所有的人搜索,搜遍了島上每寸地就是沒影子,最後管家方萍發現渡湖的小舟少了一隻,尋到對岸,在小舟裡找到字條,說小強已被帶走,要我今日此時到翠雲峰頭見面……” “什麼人幹的?”餘宏迫不及待地問。

     “字條上沒具名。

    ” “姐夫見到了對方?” “剛才跟對方見了面,是一個錦衣蒙面人,不肯報來路,隻說是奉命傳活,聽聲音對方年紀不大。

    ” “傳什麼話?” “說是……要我請黑儒出面,見人放人。

    ” “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