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巧逢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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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有找到吧?” “不但沒有找到,連看都沒有看到,我剛開始尋找,就被你友好地招了進來。

    ” “這很好,這好極了,我有一個住處給你。

    我隻想問一問,你對住處有什麼要求。

    ” “要求很少,或者根本沒有要求。

    我需要一個簡單的小屋,地上有一塊地毯,或者一塊普通的墊子。

    隻是一定要幹淨。

    哪怕隻有一個小天井,能吸上一口新鮮的空氣,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 “這當然是很低的要求。

    ” “已經習慣在旅行中風餐露宿的人,來到城市裡也就沒有什麼太高的渴望了。

    ” “這倒不必要。

    你可以像一個帕夏那樣居住。

    我向你介紹的住處,是非常好的。

    你可以得到三個房間,即使是大臣也會對它滿意的。

    ” “非常感謝,我不是大臣,生活得也并不特别寬裕。

    你給我介紹的住處,過于好了,它不适合我和我的錢袋。

    ” “咳,它非常适合,因為你不需要花費一分錢。

    ” “唉,誰又會出租房子,而不要房租呢?” “誰?我,先生,就是我!” “你自己?你在開羅有房子嗎?” “沒有,但我租了一所房子。

    考慮到生意方面的問題和為準備這次旅行,我不得不在開羅至少停留三個星期。

    由于我還要照顧我的妹妹她們,所以我不能租用有其他人同住的旅店和私人住房。

    因此我必須租一棟完整的房子,但這是很困難的事情。

    最後我終于在離此兩條街的地方找到了一棟合适的樓房。

    房主是個富有的人,他把裡面的全部豪華設備都留給我們使用。

    ” “所以你有三間空房?” “如果你願意,還有更多。

    房子又寬又大,有些房間我甚至還從未進去過。

    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總是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所以你如果搬到我這裡來,并參加我孤獨的一日三餐,那真是為我做了一件大好事。

    ” “嗯,這個建議我不難接受。

    我可以看一看我的房間嗎?” “當然可以!如果對你合适,我們現在就去。

    小夥子,我們要付賬!” 他向後面有一個門的地方喊道。

    黑人小男孩從門縫探出頭來,立即又縮了回去。

    他怕會再換一次懲罰,不敢過來,結果讓店主過來收賬。

    胖子付了七個皮阿斯特酒錢,他嘟囔着,但不是嫌酒貴,而是又拿出一個皮阿斯特來賞給那個小男孩。

    納西爾看來是個愛喝啤酒的人,他說,等我們看完房子以後,再回到這裡來。

     街道前面這一段,有一塊開闊地,那是一個地道的東方式的喧鬧市場。

    從酒館裡可以清楚地看到五顔六色的人流繁忙活動的場面,就是它吸引了穆拉德-納西爾。

     我們來到了他居住的那條胡同,這是開羅數目衆多的胡同中的一條死胡同。

    房子的外表看起來并沒有什麼吸引力,但它的裡面卻是另外一個樣子。

    有些房子,朝街的一面幾乎像個廢墟,但裡面卻像是一座宮殿。

    東方人和西方人相反,他們總是遮掩所有同他們的家室和家庭生活有關的一切。

    這有它好的一面,但制約了社會的發展和市民的凝聚力。

     很多房子都沒有窗戶。

    即使有窗戶,也都是不規則的,好像毫無計劃地安上去的,而且都安有一個細木條制成的栅欄。

    一長串的窗戶,閃亮的玻璃,讓人從外面就能看到裡面,這在東方是不易找到的。

    光線太多隻能幹擾生活。

     胡同最後橫頭上的一座樓閣,就是土耳其人租的房子。

    大門很高,但很窄。

    一個人騎着馬可以走進去,但必須把腿緊緊貼在馬身上,否則左右都會碰上門框。

    大門緊閉着;旁邊的一根小繩上拴着一個小木錘,納西爾拿起它來敲門。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人出來開門,這個人的形象把我吓了一跳。

    他在門下站着,好奇地打量着我,個子比我高出一頭還要多,但身材卻很消瘦。

    他的胸脯隻有小桶那麼寬,但每一條胳膊都是我的兩倍長。

    他的整個身體都是這個比例,四肢和面孔也都很長,無限的長,但可怕的狹窄。

    他的鼻子至少有10厘米長,鼻梁筆直銳利,人們甚至可以當成刻刀使用。

    臉刮得很光。

    頭上纏着一塊頭巾,其寬度比通常愛戴特長頭巾的庫爾德人的頭巾寬。

    他穿着一件襯衣式的白色長衫,一直垂到腳面。

     “這是賽裡姆,我的管家。

    ”土耳其人向我解釋說,同時推開那個鬼魂般的家夥,把我讓進門去。

     我們進到裡面,鬼魂般的賽裡姆在我們身後插上了門。

    我們來到一條狹長的走廊,它不是底層的中心,而是它的右邊,大門就在這邊,就是說,所有的房間都在我們的左面。

    納西爾首先帶我去庭院,看來庭院當初還是很講究的,但現在已經荒廢了。

    我們走在大理石路面上。

    在庭院的中央有一個同樣是大理石的盆器,但裡面沒有水。

    庭院的四周是房子的牆壁。

    周圍有廊柱支撐着上層的房子,柱子後面我看到通往各個房間的房門。

     土耳其人伸出手來在空中做了一個劃圈的動作。

     “這就是過去的富貴。

    這裡曾有過一個精美的噴泉,給人帶來涼爽,但它早已不再運作了。

    你看,這上面和下面有多少房間!誰又能把它們全部都利用上!” 他說的是土耳其語。

    站在我們旁邊的管家,贊同地躬下了腰,用阿拉伯語順從地說:“正是,正是這樣!”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躬腰啊!我還從來沒有見到過,而且以後也不會再見到這樣的躬腰動作了,因為這個管家賽裡姆在這個地球上是獨一無二的。

    他的上身彎下時,動作是如此突然和急促,仿佛身體從他兩條長腿的支架上,一下子甩到了地上。

    做這個動作時,他的每個肢節都在搖晃着,就好像一棵楊樹或柳樹,被大風吹得枝葉簌簌搖晃一樣。

    他的長衫也以一種無法描繪的姿态運動着,有些像演戲時用布幕模仿海浪抖動一樣。

    看起來,仿佛這個人的每一根肋骨都從身體裡散脫了出來,自行其是地跳着各種舞蹈,通過長衫在進行表演。

     “我現在要領你去看看花園。

    ”納西爾接着說,“跟我來!” 我們越過了庭院。

    我又聽到了後面傳來“正是,正是這樣”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隻見賽裡姆在第二次躬腰,躬得如此低,以緻他的身體和腿形成了一個規整的直角。

     庭院的另一側牆上,有一個沒門的豁口,通往花園,從它地處市中心這個角度看,它還是很大的。

    它的其它三面,都是兩人多高的圍牆,由于古老,有幾處出現了裂痕。

    這裡沒有草坪或花壇,而隻是長着各種雜草和毒菌的荒地。

     “我帶你到這裡來,是讓你熟悉一下情況。

    ”土耳其人說,“好,現在我們去看你的房間。

    ” 我們又回到庭院。

    賽裡姆還站在那裡等着我們,當我們從他面前走過時,他又躬了一次腰,我甚至有些擔心,他那個細腰會一下子扭斷。

    然後他又邁着莊嚴的步伐跟在我們身後,為我們打開底層的第一道門,同時又鞠了一躬。

     我們進入了前廳,地上鋪着一塊用棕榈纖維編成的大地毯。

    牆壁和棚頂都塗成白色。

    從這裡我們進入了第二個較大的房間,這是一間客廳,周圍擺放着紅絨坐墊,地面鋪着一塊斯米爾納地毯,牆壁上用金粉在深藍的底色上錄寫《古蘭經》經文。

    下一個房間是卧室。

    棚頂中央挂着彩色玻璃吊燈,房間的一角鋪着貴重的祈禱用的地毯;另一個角落是盥洗設備,後來我發現它是用真正的中國瓷器制成,它的對面就是卧榻,這是一個低矮的鋪架,上面擺着很多高而柔軟的枕墊,上面還覆蓋着絲綢蓋被。

     然後我們來到一個小房間,是按書房樣式布置的。

    牆壁上懸挂着一套煙鬥;一個展櫥裡陳列着納幾雷煙草和各種鋼制的煙草罐,另一個展櫥是書櫃,架上擺放著書籍。

    我看到兩本手抄的《古蘭經》和其他一些宗教書籍。

    房子的主人看來是一位有學問的虔誠的伊斯蘭信徒。

     前面還有一扇門,但我們沒有打開它。

    納西爾向我解釋說: “那是我住的房間;現在你看到的房間,是為你準備的。

    你願意在這裡住下嗎?” “我很願意接受,但有一個條件。

    ” “是什麼條件?” “我遷入這裡居住,不能被理解為我已經答應作你的旅行同伴了。

    ” “同意,先生!搬進來吧!無論如何你都是我的客人,其它問題可由你自己考慮決定。

    但我十分希望你能參加我去喀土穆的旅行,從而給我帶來歡樂。

    在你最後抉擇在這裡居住之前,我還有必要告訴你一件事。

    賽裡姆,拿煙袋來!” 管家還站在他為我們打開的最後一道門内。

    他又鞠了一躬,四肢抖動着,兩手幾乎伸到了地面。

     “正是,正是這樣!但此事不應由我,而該由黑仆去做。

    我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