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能饒人處且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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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在此地出現,定然與乾坤教有關。

     東方白首先想到的是教主“陰陽秀士”李思凡,如果是李思凡,那可真是天從人願了,呆在這絕地裡所等待的就是他。

     心頭一緊,順着磴道疾瀉而下,在迫近到距對方三丈之處停住,由于是側向,看不清對方面目。

    照理,對方該早已覺察有人迫近,但黑衫人僵立如故,沒有絲毫反應。

     東方白保持絕對的冷靜,目前他的定力已更上層樓。

     相持了半刻光景,黑衫人緩緩回身。

     東方白做感一怔,完全陌生的面孔,中年,略帶陰沉,這與印象中“陰陽秀士”的形貌身材絕對不類似。

     四目交投,彼此打量。

     “哈哈哈哈……”黑衫人突然發聲狂笑。

     東方白面無表情地望着對方。

     “你是‘百草道人’的徒弟小黑?”黑衫人斂了笑聲,陰沉沉的出聲問。

     “不錯!”東方白冷聲回答。

     “可是錯了!”黑衫人披了披嘴。

     “……”東方白為之瞠目,測不透對方的意向。

     “你其實是‘無腸公子’東方白!” 東方内心頭暗震,對方對自己的路數竟然一清二楚,而自己對他卻一無所知,自己在桐柏并未以真面目示人,他是怎麼知道的? 看來此人頗不簡單,得好好應付,挖出他的根來,依情況判斷,他是乾坤教餘孽無疑,說不定從他身上就可以得到全般線索。

     “閣下說對了!”東方白沉住氣。

     “而且你是‘至尊門’弟子!” “完全正确!”這一點東方白暗自好笑。

     “真是幸會!” “的确是幸會!”東方白附和了一句,到底是什麼幸會,各自心裡明白,微一莞爾,又道:“閣下是誰?” “既然不知道就省了吧!” 東方白的心火倏地冒了起來,但表面上仍平靜如恒。

     “閣下說與不說都是一樣,反正身份錯不了。

    ” “噢!區區什麼身份?” “乾坤教徒!” “如果不是呢?”黑衫人神色不變。

     “如果不是,便沒理由在此現身。

    ” “那你又為何在此?” “守網待魚!” “哦!誰是魚?” “乾坤教漏網之魚。

    ” “你已經等到了?” “大概是!” “哈哈哈哈……”黑衫人又大笑起來,笑聲中,不見他作勢,人已飄到東方白身前八尺之處,一雙靈活得像嵌珠的眸子不斷閃動,但注視的焦點是東方白手中的神劍,眸光裡明顯地透出貪婪之色。

     東方白先是驚于對方的身法,繼而發覺這雙眸子似曾相識,于是他全神貫注地觀察,在記意中搜索,又發覺這張陰沉可憎的臉孔也似乎曾經看到過,還有對方注視神劍的那份神情,這些特征都在提示對方絕對不是陌生人。

     他是誰? 超特的身法,靈活的眼睛,陰沉的臉,貪婪的神色……東方白集中靈智朝這幾點特征去想,意識裡仿佛有個影子浮起,很模糊,捉摸不住。

     天下任何事物,隻要抓住了契機,便不難按圖索骥。

     現在,東方白努力在使模糊的影像明朗。

     東方白自問記憶力不差,既然掌握了對方的這幾項特征,不應該想不起來,過去的人事物迅快地在腦海重映。

     日頭西偏,廢墟這一面呈現陰暗,谷底變成了一半明一半暗的鮮明對比,但死寂幽森的氣氛卻是一樣的。

     黑衫人臉上帶着殘留的笑色,冷陰陰地道:“東方白,你這把劍的确不賴,應該有個名字的對不對?” 東方白心中一動,照這句話,對方一定看過自己用劍,說不定還交過手,難怪他眼裡會流露貪婪之色,他到底是誰? 心念之中冷聲反問道:“劍在鞘中,閣下怎知是一柄名劍?” 黑衫人不答所問,幽聲道:“不但是名劍,而且是神劍。

    ” 東方白邊轉着念頭邊道:“閣下想知道它的名字?” 黑衫人目芒一閃道:“不錯!” 東方白眉毛一挑道:“為什麼?” 黑衫人道:“識其是神兵而不知其名是件憾事。

    ” 東方白有意拖磨時間,好從記意中探索出對方的路數,漫聲道:“劍是有主人的,閣下不知其名何憾之有?” 黑衫人眼裡貪婪之色更盛,陰聲道:“神物無主,惟有緣者居之,區區一向最相信機緣二字!”他把有德說成了有緣,居心已暴露無餘,緣也可說是一種機會,碰上機會,不管用什麼手段得到所要的,未嘗不可以解釋為機緣。

     東方白擡高了目光道:“不錯,一個人的生死禍福,同樣決定在機緣二字,這叫禍福無門,生死有路,禍福有人自招,生死乃是命定,一旦碰上了機緣,便立見分曉。

    ” 他這是話中有話,與對方的歪理針鋒相對。

     黑衫人微哼了一聲,沒再開口。

     一條紅色人影在遠遠的斷牆一現而隐。

     東方白的目光是擡高了的,紅影正映入眼簾,心弦立起震顫,但絲毫不形之于色,以他直覺的判斷,這化身“紅衣使者”的十有九是畢老三。

     畢老三重行入山,必有事故,也許他是尾随這黑衫人來的,如果是這樣,他當然知道這黑衫人的來龍去脈。

     由畢老三,東方白聯想到易容化裝,眼前的黑衫人莫非是易容變聲,所以才會有似曾相識之感?就像一把鑰匙伸進了封閉的鎖孔,他急急把剛才自己所覺察出對方的幾項特征重溫了一遍,思想之鎖霍然開啟。

     死人臉孔配上一雙靈活的眸子,身法如魅,黑衣,對神劍的貪婪神色,很清晰地描繪出了一個熟悉的形象。

     他知道對方是誰了,簡直是天意。

     對方經過易容變聲,卻因疏漏而露了破綻。

     他的血行驟然加速,身上每一條肌肉都抽緊了,但表面上仍然保持着冷沉平靜,像什麼也不曾發現。

     他深知對方狡狯詭異,必須極小心應付,這天賜的良機絕對不容錯過,否則的話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在下現在明白閣下所謂幸會二字的意思了!”東方白以極平靜的口吻說。

     “噢!”黑衫人眼珠子一轉,“什麼意思?” “極欲相見無緣見,現在卻不期而遇!” 黑衫人沉默了片刻。

     “東方白,你的話隻說了一半,還有呢?” “響鼓不用重擂,隻消輕輕一點便夠了!” “你知道區區是誰了,對不對?” “心裡明白就可以,不必說出來!”東方白很技巧地回答,他知道還不能驟然點破,對付這種人得講究方法。

     黑衫人眼裡飄出了狐疑之色,但瞬間又變為詭異。

     “你想對區區使詐?” “随你閣下怎麼去想!” “你既然明白了又将如何?” “當然不會放過這機緣!” “什麼機緣?” “剛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很好,一句話,我們是友是敵?” “當然是敵。

    ” “生死之敵?”黑衫人加強了一句。

     “不錯!”東方白凝重地吐出兩個字。

     “你準備用劍對付區區?”黑衫人說這句話的神情顯得很平淡,就像是說一句不相幹的話,絲毫不帶火氣,與生死之敵四個字完全不諧調。

     “這不正是閣下所希望的麼?”東方白話中有話。

     黑衫人顯然地怔了一怔,眸光連連閃動,他在考量東方白這句話中的含意,富于心機的人是随時運用心機的。

     “閣下的目的是想得到在下的劍,對不對?”東方白又開了口。

     “這是機緣!”黑衫人不正面回答。

     “碰上了是機緣,而居心是早有了的是麼?” “區區不否認!” “可是劍在在下手上……”東方白故意隻說半句。

     “劍當然在你手上,這句話豈非多餘?” “并不多餘!” “怎麼說?” “閣下想想就該明白,劍在在下手中,要得到劍就必須除生在下,而在下為了護劍,自然要對付閣下,換句話說,劍是屬于活着的人,這道理不是很淺顯麼?” “東方白,你真是個明白人,我們用不着再蘑菇了,拔劍吧!”黑衫人當然懂得劍是屬于活人這句話的意義。

     “在下之劍出鞘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