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武士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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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仙子”瞟了上官宏一眼,示意他别開口,然後才沉聲道:“本仙子是你三招之敵麼?” 徐文對她,可不敢誇這海口,但傲性使然,脫口道:“也許!” “那好,就以三招作賭!” “如何儲法?” “本仙子接你三招,敗了,此地一共三顆人頭,你可任意取去……” 這賭注相當駭人,徐文内心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陣驚栗。

     “雲中仙子”緊接着道:“如果僥幸接了下來……” “怎麼樣?” “你放棄向魏護法尋仇,今後由他向令尊了斷。

    ” “兩位呢?” “同樣找令尊了斷,但随時接受你的挑戰。

    ” 徐文想了一想,毅然道:“好,在下接受這三招賭約!” “橫天一劍”魏漢文突地向前一邁步,栗聲道:“仙子不可!” “雲中仙子”側面過去,訝異地道:“魏護法有何高見?” “卑座不敢當仙子與會主下這重的賭注!” “我一向言出不改……” “可是卑座問心難安!” “魏護法請退開,不必多言。

    ” 話雖不失柔和,但卻有一種使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魏漢文咬了咬牙,無可奈何地向後挪了兩步,又待開口,卻為上官宏搖手阻止。

     徐文想告訴魏漢文“空谷蘭蘇媛”的下落,但一轉念又止住了,他不能暴露蔣尉民的秘密。

    同時“空谷蘭蘇媛”不管來路如何,算是父親的正室夫人,這冤結,的确難以解開。

    自己目前要殺魏漢文,是為了“七星堡”慘遭血洗之仇…… “雲中仙子”冷冷地道:“‘地獄書生’,可以準備出手了!” 場面,又呈無比的緊張。

     徐文心意一動,問道:“仙子所傳是‘冤魂附體’身法……” “雲中仙子”不待徐文說完,玉手一擡,道:“徐文本仙子接你三招,決不憑身法閃讓。

    ” 徐文胸有成竹,冷冷地道:“在下說說而已,仙子施展身法亦自無妨。

    不過,在下也說明一點,在下出手正含巨毒!” “雲中仙子”毫不思索地道:“這點不說,本仙子也知道。

    ” “如此接第一招!” 喝話聲中,“毒手一式”挾以畢生功力,攻了出去三人之中“雲中仙子”功力最高。

    如果她接不下三招,上官宏與魏漢文自不用提了,而“雲中仙子”提出三招賭約,存心避重就輕,如果放手相搏,勢必分生死而後已,三招之搏,或許可以應付過這血腥場面。

     徐文無意中數次有恩于對方,他最先救過上官宏,以後三次解上官紫薇之厄,又曾援手“山林女神”之居,半刻前,等于又救了魏漢文。

    基于這些理由,使“雲中仙子”等不便放手對付他,但他父親結的仇,卻是無法消解的,所以,雙方之間的關系,變得十分微妙。

     這些,徐文心中十分清楚,所以他一出手便用上了全力。

     “橫天一劍”魏漢文的遭遇雖值得同情,但血洗“七星堡”卻不可恕,要殺他,隻有擊倒“雲中仙子”。

     場面在徐文出手之際,緊張到了極限。

     這是生死之搏,如果“雲中仙子”接不下三招,便須輸掉三顆人頭。

     “雲中仙子”沉凝萬分地雙掌疾圈連劃。

     “砰!砰!……” 掌掌相處,撞擊了十餘下之多,“毒手一式”她居然接下來了。

     徐文心頭一寒,對方的身手的确太驚人了,她是第一個不畏巨毒,而又能化解“毒手” 攻勢的人。

     “雲中仙子”兩鬓微現汗漬,足見她内心之緊張與沉重。

     徐文一退之後,大喝一聲:“接第二招!” “毒手二式”又告全力攻出。

     一聲悶哼,驚人心神。

    “雲中仙子”連退三四步,玉臉頓呈蒼白。

    但,這第二招又算按下了。

     現在,剩下了最後一招,這一把将判定生死存亡。

     “橫天一劍”魏漢文面孔起了抽搐。

     “衛道會主”上官宏也緊張得汗珠滾滾。

     徐文眸中碧芒熾盛,像是凝聚定形,令人不寒而栗。

    沉重而充滿殺機的聲音,從他口裡輕輕吐出,每一個字像一柄巨錘,敲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最後一招!” “雲中仙子”橋軀微顫,玉靥泛出鐵音之色,照人的容光黯淡了,晶瑩的汗珠,從額角鼻端粒粒滾落。

     場面令人窒息。

     這決定性的一擊,徐文内心也大告緊張。

     雙掌緩緩上揚,空氣在這刹那間凝固了。

     上官定與魏漢文的雙睛睜得滾圓,幾乎要脫眶而出。

     這種場面,在武林中可說百年難逢。

     上揚的雙掌,在栗人的暴喝聲中,令人目眩地劃了出去。

     “毒手三式”“閻王宴客” “雲中仙子”玉掌交叉,各劃了半個圈,罡氣湧券發出“嘶嘶”破空之聲。

     “哇!” 慘唬聲中,“雲中仙子”栽了下去。

     上官宏與魏漢文雙雙驚呼出聲。

     這一瞬間,徐文感到有些頭暈目眩,他所耗的能力相當巨大,身軀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踉跄。

     如果此刻上官宏與魏漢文不顧江湖規矩,雙雙出手,徐文能否應付,大成問題。

     上官宏雙目盡赤,怒視着徐文。

     魏漢文卻激動得身影搖搖欲倒。

     “雲中仙子“想掙起身來,但起到一半,又栽了回去。

    如果她用身法閃讓,或是出手反擊,情況當會改觀。

    可是她硬接了三招不還手,雖敗,但敗得令人欽服。

    一個女子,而有如此豪壯的武士風度,的确令人心折。

     徐文的目光,從上官宏移到魏漢文,停住了。

     “橫天一劍”魏漢文仰天一聲長歎,怆然道:“會主、仙子,魏漢文來世再酬鴻思了,天地不公,鬼神無私……” 悲憤怨毒之情,在這句話中表露無遺。

     徐文寒聲道:“魏漢文,準備自衛,我要親手殺你!” “橫天一劍”魏漢文顫巍巍地退了一個大步,栗聲道:“老夫會自了!” 就在此刻 一個虛弱的聲音道:“且慢,本仙子還沒有死!” 徐文轉頭一看,“雲中仙子”已站了起來,玉容慘白至極。

     她沒有死,不錯,但已受了重傷。

    這三招算是接下還是接不下呢? 在賭約之初,并未申明不死便算接下,也沒說死了才算接不下。

     上官宏激動地開了口:“徐文,照一般慣例,三招已算按下了!” 徐文咬了咬牙。

    這話并無不當,因為對方在倒下之後,又起來了…… 心念未已,隻聽“砰”他一聲,“雲中仙子”又告栽了下去,玉靥泛青,雙唇緊咬,寂然不動。

     徐文一眼便已看出,對方已命在須臾,那形象是中毒的朕兆。

     徐文的“毒手”業已收發由心,他在三招之中,都發出了巨毒。

    “雲中仙子”在受傷又中毒的情況下,居然能不立即斃命,這已經夠驚人的了。

     看來,她已練就了“護身神罡”一類的玄功,巨毒不侵,所以一二兩式,她安然無事,第三式使她受傷,罡氣受損,無法維護經脈,巨毒乘虛入侵,所以才有這現象發生。

    這一點,上官宏自然也了然。

     徐文冷冰冰地道:“上官會主,你有何話說?” 上官定應聲道:“這是天意,你赢了!” “諾言呢?” “當然履行!” 徐文真正地激動了,魏漢文一死,血洗“七星堡”之仇便算了消,取得上官宏夫婦的人頭,便可以持以向“五方教主”交換父親與“天台魔姬”,此後,剩下的便是清理門戶,拿住“五方教主”以正門規,思仇了了…… 他臉上綻出了一抹苦笑,然而這笑意充滿了殘酷的況味。

     這結果,得來多麼不易啊! “阿彌陀佛!” “一聲輕越的佛号,撞破了死亡與殺機充盈的空氣。

     一個缁衣老尼,現身出來。

     徐文目光掃處,呼吸為之一窒,現身的,不是别人,正是以前的“轎中人”,也就是“白石神尼”的妹妹杜如 上一次,徐文即将喪生對方手下,杜如蘭突然發現徐文身帶的信物,追問之下,才知音年愛人“玉面俠”朱公旦尚在人世。

     徐文立刻想到了“白石峰”後的怪老人“玉面俠”朱公旦,若非朱公旦接以身法,輸以本身真元,他決不會活到今天。

    這筆人情,是難以報答的。

     “轎中人”杜如蘭會在此時此刻現身,大出徐文意料之外。

     上官宏與魏漢文雙雙向老尼施了一禮。

     老尼目光卻盯在徐文面上。

     徐文拘拳躬身,道:“老前輩别來無恙!” 老尼單掌問訊,還了一禮。

     徐文接着又道:“朱老前輩好?” 老尼神情一黯,垂眉道:“他已辭世了!” 徐文一震道:“什麼,朱老前輩辭世了?” “不錯。

    他很感激你能為他達成心願,傳訊與貧尼,同時,他也很關心你在離開“白石峰”之後的作為……” 言下之意,徐文當然聽得出來,肅容道:“晚輩受朱老前輩輸功之德,沒齒難忘,愧無以為報,隻是晚輩自忖,從未恃技傷人,亦未濫造殺孽。

    ” “很好,朱公旦九泉有知,也可放心了!” “老前輩此來有何見教?” “你明白你父親的作為?” 徐文咬牙一颔首,道:“知道。

    ” “你當也明白上官會主與魏護法兩位遭遇之慘?” “是的。

    ” “貧尼看來,你與你父親徐英風的為人截然不同,本性善良,可肯聽我一言?” “請指教!” “你願放棄這仇怨麼?” 徐文默然片刻,沉聲道:“老前輩,站在晚輩的立場,恐怕辦不到?” “貧尼的意思是上一代的恩仇,由上一代本身自了。

    ” “可是晚輩身為人子,有些事明知不可為,但卻必須而為。

    ” “你非流三人的血不可?” 徐文愕然無語,内心卻如鼎沸。

    仇,必須報;恩,必須償。

    如果沒有朱公旦,自己沒有今日。

    如果照老尼杜如蘭的說法,一筆勾消,那是絕對辦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