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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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尋常的事情要發生。

     也許這正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先兆。

     青衫書生不知是故作不知,還是根本就不知道,對這官道上頻頻現蹤的江湖豪客,竟視若無睹。

     當朝陽的金輝,灑遍了大地時,廣安城已從視線中消失,眼前卻是廣約十畝方圓的曠野,負山面水,官道沿江而上。

     青衫書生行到此處,忽的停下身形,對着那滾滾的江流,黯然神傷,他想到自己從小到現在的遭遇,不正也和這波濤翻滾的江流一樣,無盡止的澎湃奔騰…… 一波過去,一波又生。

     就在他目奪神馳的當口 一個瘦癟幹精的白發土老頭兒,滿面風塵之色,急匆匆的順着官道緊行而來,約莫距那青衫書生三丈之地,突地停下身形,臉上透出一絲奇異的色彩,脫口一聲:“咦!” 青衫書生驚覺的一回頭,面上先是一驚,繼之頓泛一層濃厚的殺機,俊目中也射出怨毒的光芒,瞪視着來人。

     那白發土老頭兒,大大驚詫于對方的這種神色。

     半晌之後,白發老頭兒終于憋不住了,沉聲道:“小兄弟,害得我老哥哥好找!” 青衫書生冷哼一聲之後,不屑的道:“難得老前輩還認得我司徒文!” 白發老頭,不由老臉倏變,做聲不得。

     原來這青衫書生,正是司徒文,而那匆匆行來的幹精瘦癟的白發土老頭兒,卻是大名鼎鼎的千手神偷章空妙。

     千手神偷章空妙被司徒文這幾句沒頭沒腦的話,怔愕半晌做聲不得,他想司徒文也許是心理失常了。

     司徒文見對方愣愕之态,益發火高千丈,憤然道:“老前輩一掌之賜,幾乎送了我司徒文的小命,成全之德,我司徒文沒齒難忘,務必要還我一個公道!” 說着欺前兩步,右手兩指在袖中一陣疾彈,面上籠着可怕的殺光,這是他怒極而要出手的先兆。

     千手神偷滿面惶急之色,幾乎要掉下淚來,讷讷的道:“小兄弟!你……你……怎麼樣了,你說的我全不懂?” “不懂!哈哈,不懂!哈哈哈哈……” 司徒文不由仰首發出一長串凄慘至極的狂笑! 一時之間,弄的千手神愉手足無措。

     “老前輩,還有你那位好搭檔呢,竟然冒怪手書生之名,數日之内,攪得川省一片血雨腥風,我必将之挫骨揚灰!” 千手神偷一聽,更覺茫然了! 原來怪手書生大開殺戒的消息,已很快的傳遍各地,司徒文舉家聞悉之下,大為震驚,憂急不已。

     于是,衆人一商量之下,功力最高的兩人,雪山魔女李玉蘭,身懷有孕,不能外出奔波,但以她的功力,看家護院,倒無問題。

    這出江湖探查司徒文的責任,就無形中落在千手神偷的身上,于是千手神偷不分晝夜的急趕,好不容易碰到了司徒文,誰知事情大出意料之外,使這以機智稱雄于江湖的老偷兒,弄得昏天黑地,如墜五裡霧中。

     司徒文停了半晌之後,又道:“看在無極老人和蕙蘭姑娘的分上,我司徒文今天放過你,以後遇上再算,從現在起,你我恩怨兩消!” 千手神偷不由被這句話激怒了,大聲喝道:“司徒文,老夫不稀罕你這分人情,如你要我頸上這白發人頭,隻管取去,但你必須把話說明!” “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何必巧言詭辯!” “老夫做了什麼事?” “哼!夥同歹徒冒我之名濫肆殺戮無辜,在亂葬墳場之中,一掌幾乎使我喪命,難道這是假的?” 千手神愉縱橫江湖數十年,閱曆何等豐富,聞言之下,就知事有蹊跷,内中大有文章,當下放緩了臉色道:“你沒有認錯人?” “沒有!” “你斷定是我所為?” “天底下隻有一個千手神偷!” “那麼現在何以會出現兩個怪手書生呢?” 司徒文這時,理智已被怒火淹沒,毫不思索的道:“你們本是串通一氣的,何必多此一問!” “那你今天準備怎麼辦?” “我已經說過,我們之間,從現在起,恩怨兩消,但有一個條件,你必須說出這假冒我怪手書生之名的人!” “如果我說不出來呢?” “那可由不得你!” 千手神偷苦笑一聲道:“你準備把我老哥哥怎樣?” 司徒文久久不能作答,他内心理智與情感在作激烈的交戰,他實在對千手神愉下不了手。

     但當他想到眼前那假冒他名的歹徒,一手所造成的局面時,不由下了最大的決心,咬牙說道:“要你濺血五步!” 千手神偷雖明知司徒文決不是這樣的人,這内中大有蹊跷但他目前卻無法解說清楚,慘然一笑之後,徐徐道:“我章空妙行年八十,活也活得膩了,我自問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人,小兄弟,你隻管下手吧!” 說完,緩緩閉上雙目! 司徒文這時,已橫定了心,厲聲道:“你真的不肯說出假冒我名之人的行蹤?” 千手神偷閉目不答,微微一搖頭。

     司徒文恨恨的哼了一聲,飄進一丈,右掌倏然上揚。

     眼看一幕凄絕人寰的慘劇就要展開。

     千手神偷章空妙難逃司徒文一掌之厄。

     突然 微風飒然中,面前飄落兩條人影。

     司徒文俊目掃處,心裡不由一震,又是那兩個冤魂不散的玄衣絕色少女,不知她倆苦苦追蹤自己,為了什麼? 兩個絕色玄衣少女,冷眼一瞥司徒文之後,相互一笑道:“妹妹!這叫做錯把馮京當馬涼!” “姐姐!這白發老公公怪可憐的!” 那年長的一個面露不屑之色道:“這人家可是自願呢!” “姐姐,如此一來,那左手中指少一截的,可稱了心了!” 司徒文心頭猛然一震,“那左手中指天殘的,不正是指的‘千面人妖’,莫非那對我下毒手的又是惡魔的化身?” 想到此處,舉起的右掌,不自覺的緩緩放下。

     千手神偷這時卻緩緩睜開眼來,驚奇的看着這兩個少女,話中之意,似乎她倆探悉個中底蘊。

     司徒文不由把一雙俊目移向這兩個神秘的少女,傲然道:“兩位有何根據說出這樣的話?” 那年長的少女,從鼻孔裡哼了一聲。

     年較幼的少女,似乎要憨直些,嬌聲道:“那天如果我們出手稍慢一刻的話,哼!你的背上将不隻是一個中指短一截的掌印,你還會活到……” “妹妹!咱們走吧!找個隐蔽的地方看熱鬧!” 這句話使司徒文心頭猛地一震,不知她們更要看什麼熱鬧? 格格嬌笑聲中,兩個神秘的少女,已捷逾電閃的連袂馳去。

     一句話提醒了夢中人! 司徒文心頭電轉,細細回溯那日被襲的情景:那天在亂葬墳場之中,一條青影破空飛去,他懷疑那青色人影就是假怪手書生,疾起追蹤,身形才一個起落,千手神偷蓦然現身,他隻好暫時放棄追蹤那人影。

     他隻覺得老哥哥的神色形态似乎不大對勁,還未及轉其他念頭,就被一掌震飛,昏死過去…… 是了!“千面人妖”既能化身千百,為何不能假冒着哥哥而對自己下毒手,難怪那日的老哥哥不敢開口,原來是怕行藏敗露。

     千手神偷章空妙,怔怔的看着司徒文變幻不已的臉色。

     司徒文明白了真相之後,一股愧疚之念,淚然面生,由于一時的不查,險些使老哥哥命喪掌下。

     如果不是那兩個神秘少女及時前來點破,他将做出遺憾終生的行為,頓時之間,冒出一身冷汗。

     愧侮交加之中,突地朝千手神偷面前一跪,悲聲道:“老哥哥,小兄弟一時不查,險些誤傷了老哥哥,豈非日死莫贖,抱憾終生,請老哥哥……” 千手神偷章空妙,面容豁然開朗,疾步上前扶起司徒文,咧嘴嘻嘻一笑之後,面色又變為嚴肅,道:“小兄弟,錯不在你,這擋子事,再也休要提了,你且把經過的詳情,向我老哥哥一述,也許能揣測出些端倪!” 司徒文這時,心中對于那兩個神秘的少女,感激萬分,她們挽回了幾将形成的殘酷悲劇。

    對于老哥哥則是無限愧疚。

     他正想開口叙說事實的經過…… 蓦然 山邊水涯,隐秘之處,無數人影,紛紛現身,向司徒文立身的地方緩緩欺來,為數竟不下百人之多。

     一個個面罩寒霜,目含怨毒。

     司徒文愣愣的看着這些向他圍來的人影,不知所雲。

     千手神偷不禁老臉失色,激動的向司徒文道:“小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司徒文茫然的一搖頭:“不知道!” “我看這些人來意不善,恐怕全是沖着小兄弟你來的!” 這些日來的詭谲遭遇,使司徒文變的急躁不已,當下俊面倏寒,冷眼看着這些欺近來的人群,恨聲道:“老哥哥,少時不必管,全由小兄弟我一人應付!” “噫!窮家幫衆,長江水路三十八寨寨主一個不少,金佛山‘慈雲師太’,‘殘神毒膽’宇文雄……” 千手神偷章空妙在哺哺地數點着來人。

     司徒文一聽老哥哥口中說出的人名,參以近日來江湖上的傳聞,知道又是那冒名的怪手書生為他招來的。

     他恨得一雙星目之中,似要噴出人來! 他并不是懼怕眼前這些現身的人物,而是覺得非常為難,他自己問自己,應不應該出手?眼看又是不了之局! 事實非常顯明,那假冒怪手書生之名行兇的人,居心險惡至極,目的要借衆人的手,毀去司徒文。

     但這冒名的人,到底是誰呢? 司徒文苦思冥索,在他的記憶中,沒有一個面貌和他相似而武功高絕的人,這甯非怪事? 這歹徒何以不敢當面與他一拼,而要假手他人? 幹手神偷看着愈來愈近的人群,焦灼的道:“小兄弟,你當真毫不知情?” “有人假冒我名行兇!” “哦!……” “老哥哥,我想請你退出場外!” “小兄弟,在真相未明之前,不可妄造殺孽!” “這個我理會得!” “這些人當中,那老尼姑‘慈雲師太’和‘殘神毒膽’身手不俗,是兩個勁敵,你得特别當心!” 司徒文豪氣沖霄的道:“如果他們不肯講理,我隻有勉力以赴!” 現身的群豪,這時已停身五丈之外,圍成一個圓圈。

     “小兄弟,那老尼姑和殘神毒膽,與我有一面之識,你且先沉住氣,讓我先把他們的來意弄清,希望能化幹戈……” “阿彌陀佛!請怪手書生小施主答話!” 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尼姑,面罩寒霜,手持一串素珠,越衆而出。

     千手神偷用手輕輕一扯司徒文,示意要他且先沉住氣,搶步而出,迎向那老尼姑,嘻嘻一笑道:“師太别來無恙?” “咦!章施主何以也在此地現身!莫與那怪手……” 慈雲師太白眉一掀,兩道冷電般的寒芒,掃向司徒文。

     千手神愉一收嘻嘻哈哈之容,神态肅然的道:“師太此來是為了何……” “貧尼自皈依我佛之後,謹守三皈五戒,自謂已跳出十丈紅塵,卻不料兩個徒兒竟然喪命怪手書生鐵笛之下……” “所以師太隻好重履紅塵,不惜再破殺戒!” “事逼處此,不得不然!” 千手神偷正待答言,一陣如雷鳴似的聲音突告傳來。

     “章前輩,數十年不見,您老風采如昔!” 随着這轟雷般的話聲,走出一個高大獰猛的老者,年約五十餘歲,手中一對鵝卵大的鐵膽,搓得嘩嘩直響。

     “咦!字文老弟,幸會,今天的來意,可否為……” “哼!今天所有在場的人,都是一個目标,向殘狠毒辣的手書生,讨還公道,章前輩莫要為他……” “兩位可否聽我老偷兒一句話?” “請講!” “這些兇殺事件,我章空妙以頭顱作賭,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