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死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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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輝,他懵然不覺。

     他看這間破廟,荒僻陰森異常,大概不會有人來,正是運功療傷的好所在,他想到就做,毫無顧忌。

     他伸手懷内,掏出他外祖父賜給他的療傷聖藥“龍虎續命丹”,服下三粒,反手入懷時,卻觸及一物。

     他急忙取出來,原來是得自外祖父的“九尾孤内丹”,他清楚的記得,他外祖父曾告訴他:“這内丹,須在月圓之夕服下,更具功效,能助長功力,每經一次劇烈戰鬥,内力就能增高若幹……”他把玩一會又納入懷中,現在距月圓尚有五日的時間。

     當下,盤膝坐好,按照“玄天秘錄”所載的行功要訣,運氣行功起來。

    這一排除心中雜念,凝神澄慮,合眼内視,精神果然又清楚了許多。

     片刻之後 司徒文但覺體内真氣漸聚,那“龍虎續命丹”業已化開,一股奇異的氣流,由丹田直沖上來,分向四肢百骸流布,行功一周天,人也由清轉渾,漸入物我兩忘之境。

     再經過一盞熱茶的工夫,身上立刻出現了奇異的變化,周身上下,已被一層淡淡霧氣所籠罩,那白色的煙霧,似朵白雲般缭繞他全身周圍,銳厲的勁風,陣陣吹來。

    但那白雲狀煙氣,卻凝聚不散。

     風停雨止,雲散天清,一抹晚霞,染紅了這松林破廟。

     夕陽黃昏,恍若昙花一現,轉眼又已夜幕低垂。

     松濤陣陣,荒草蟲鳴,破廟更平添不少凄涼意味! 司徒文身上的蒸蒸白霧,更形濃盛,額上出現了汗珠。

     又過了不知多少時候,司徒文周道線繞的白霧,已漸漸地又吸收回到體内,人也随着清醒,發出一聲蒼涼的歎息! 經過這一陣運功療傷之後,那翻騰的氣血不但平靜了,而且神清氣爽,胸中真氣溢滿,星目眸光更是湛寒。

     當他的星目,掃及廟前一片荒場之時,不禁心頭劇震,熱血沸騰,全身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眼前所見的是那麼恐怖、陰森、慘厲! 廟前松樹林中,東倒西歪,竟是一具具的屍體,有的僵卧地上,有的斜倚樹身,觸目驚心。

    死狀之慘,無與倫比,斷頭殘肢,肝腸灑地,血肉模糊,一陣陣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他不知何以在他入定之後,生此巨變。

     更不知道,是誰人的放膽傑作。

     蓦然他眼光觸及五丈之外,朦胧的月光下,立着一個白衣人影,如鬼魁般癡立不動,他心中又是一震。

     怪手書生司徒文,驚見五丈之外,朦胧月光之下,立着一個白衣而人,他已看出那白衣人影是誰!心中不由一震,她雪山魔女,怎會在此地現身。

     冷眼一瞥周遭斷頭殘肢的屍體,竟然有三十餘具之多,死狀厥慘,這些人何以來到這裡,而遭殺害? 顯然,這些人都死在雪山魔女之手。

     她為什麼要殺人? 他本極端聰慧的人,詳細尋思之下,已經了然。

     雪山魔女,又一次救了他。

     想來,必是這些武林敗類,發現了自己的行蹤,要想乘他運功療傷之時下手暗襲,目的當然是為了那部武林奇書《玄天秘錄》,而緻盡傷在雪山魔女手下。

     難道她一直都在跟蹤我嗎?不然哪會這樣湊巧! 他想象的一點也不錯,她一直尾随着他。

     原來雪山魔女在無名山莊之中,因司徒文誤飲“千年和合露”,一時欲火焚身,眼看就要血脈爆裂而死,在萬般無奈之下,為了救心上人一命,奉獻出她的清白女兒身,這犧牲不為不大,豈知司徒文誤以為這是她安排的圈套,一怒而去,反而落得一個淫賤之名。

     她傷心欲絕,恨不能将司徒文立斃劍下。

     由于這次的打擊太大,使她在心理上産生了對男人報複的變态思想,于是她大開殺戒。

     數日之内,黑白兩道年青高手,死在她手下不知凡幾,她一味瘋狂的殺人,這事激起了黑白兩道的公憤。

     盡出高手,追殺這紅粉殺人魔。

     但因她的功力高絕,等閑的人物,根本不是她的對手,追殺的結果,反而使更多的高手喪生。

     這事也同樣的激起了五大門派的怒火,因為五大門派的弟子,傷在她手下的,已超過三十人之多。

     于是 五大門派又一次聯合派遣高手五十人,擒拿這紅粉殺人魔,本來充滿血腥的江湖,又加重了無邊殺劫。

     當然,這些喪生在她手下的黑白兩道年青高手,都有其取死之道,因為他們貪婪她的美色。

     她在大漠駝叟邀鬥司徒文時,就已追蹑在一旁,直到持鬥結束,司徒文重傷倒地,大漠駝叟殒命,黑白雙妖和四海遊魂要想出手暗算,她這時很想藉這三個魔頭的手,殺掉這負心漢,但另一個下意識的念頭,又使她要出手相救。

     于是她尾随在黑白雙妖等三人之後。

     恰在此時,千手神偷現身,立被三魔纏上。

     她又隐身靜待變化。

     司徒文昏迷半刻之後,起身悄悄離開現場,場中四人正鬥得火熱,根本不曾注意到他,而她卻又暗中尾随下去。

     她分辨不出對他是恨,還是愛,心情矛盾已極。

     司徒文在破廟之前,行功療傷,她想到那椎心恨事,曾幾次想下手殺了這負心郎,然後圖個自盡,一了百了。

     但她硬不起這個心腸,幾次舉起手來,又頹然放下,她下不了手,她愛他已深,她面對這愛恨各半的俊美書生,芳心千回百轉,那淚水卻不停的滾落。

     正當此時,一些江湖敗類已發現了怪手書生重傷垂危,在平時,他們根本不敢對“玄天秘錄”存有染指之心,他們自知在怪手書生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現在,機會千載一時,貪欲使他們頓忘厲害,紛紛追蹑下來,卻不知一位女煞星已虎視在一旁。

     于是 他們悉數成了雪山魔女發洩恨怒的對象,無一幸免。

     (以上經過,筆者在此作簡略的交代) 司徒文此刻思緒潮湧,心亂如麻。

     面對眼前這愛恨亦進的一代尤物,不知如何自處。

     他恨她卑賤嗜殺,竟然以極下流的手段,使他在神智迷失的情況下,做出那苟且的事,他恨不能殺死她,然而又感于她的無數次援手之德…… 他不知對她是愛,還是恨,一時之間,木然無措。

     白影動處,衣袂輕揚,雪女魔女已緩緩向他行來,在如水的月光下,宛若月殿嫦娥臨心,又似芙蓉出水。

     她那絕世資容,任你心如轶石,也得動心。

     那無名山莊中,蝕骨銷魂,風光绮麗的一幕,又閃上心頭,不禁心中一蕩,俊面微微發熱。

     這時,他真想轉身開溜,他恐怕…… 美若天仙的一代紅粉女魔,已盈盈卓立在他面前不及一丈之處,那熟悉的如蘭似麝的幽香,陣陣飄來,在月夜中,更使人绮念橫生,飄飄然如飲芳醇。

     緊迫的氣氛,幾乎使他透不過氣來,他感到面紅氣促,忐忑不安,他不敢再接觸她那凄厲怨恨欲絕的眼神。

     他不由徐徐低下頭去。

     時間在一種極其微妙的沉靜中消逝。

     久久 一縷凄怨無比的的聲音,打破了這死寂的空氣! “司徒文,你……你……你好狠的心……你……” 他不由全身一震,緩緩擡起頭來,看了這他曾經愛過的人兒一眼,當眼光觸及那凄怨欲絕的眼神時,連再看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又低下頭去,萬幹心事,紛至沓來,一時之間他無法回答這一句話。

     他恨她嗎?是的!他恨她下流無恥,嗜殺成性。

     他愛她嗎?也許是的,他不能完全抹去她在他心靈中的影子,在潛意識中,他覺得他仍然是愛她的。

     夜涼如水,萬籁無聲,蒙蒙的月色,照着滿地的斷體殘肢,分外顯得凄清恐怖,陰森唬人。

     “司徒文,忘恩負義的東西,我……我要殺死你!” 這話卻激發了他天生的傲性,不由仰天一陣哈哈狂笑,聲如裂帛,在夜空中,傳出老遠,老遠…… “李姑娘,在下自知欠你的恩情太多,我司徒文恩怨分明,并非貪生怕死,待我本身血仇得報之後,自當尋上姑娘,殺剮任便!”說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雪山魔女李玉蘭聆聽之下,發出一長串尖銳刺耳的狂笑,笑聲凄楚哀怨欲絕,比哭還要難聽百倍。

     司徒文被她這失常的笑聲,驚得一怔。

     笑聲由尖銳高吭,逐漸變為低沉,凄哽! 最後竟變為略帶呻吟的哀号! 一聲聲,如午夜鵑啼,孤舟嫠婦,凄婉悱恻,聞之令人鼻酸,可以想見她内心沉痛到如何地步。

     她一生視男人如糞土,殺戳由心,她第一次打開了少女的心扉,把一顆芳心全部奉獻與司徒文,想不到陰錯陽差,一場誤會,使她在心上人的眼中,變成了淫娃蕩婦,鳳凰于飛的希望,頓時幻滅,成為鏡花水月,怎不令她芳心片碎,五内如割。

     司徒文不覺怦然心動,但一想起山頂小屋中那一幕醜劇,頓如冰水澆頭,一直冷到腳跟。

     “李姑娘意下如何,如果此時此地,一定要我司徒文的六陽魁首,就請立刻動手,決不皺眉!” “司徒文,我來問你一句話,我李玉蘭究竟什麼地方值得你如此輕賤,你且還我一個明白!” “事已過去,不值重提,提起來徒亂人意!” “不!我需要一個明白的答複!” “姑娘不必明知故問,自己做的事,自己……” 她粉臉劇寒,咬牙道:“你誤飲了‘千年和合露’,命在頃刻,難道我……那樣做是錯了,你把我李玉蘭當什麼樣的人看待?” 他成見已深,她愈是解說,他愈認為所料不差。

     “我早說過,事已過去,不必再提了,就算那是命運之神的惡作劇吧!如果姑娘同意我剛才所說的話,待我本身事了,再來報答幾次援救大恩!” “我李玉蘭卻不屑作這種事!” “依姑娘之見?”“各憑功力,一決生死。

    ” “我受姑娘數次大恩,誓不出手!” “開口閉口大恩,我不是施恩圖報的人。

    ” “但我不願作忘恩小人?” “哼……”雪山魔女冷哼方落,傑傑怪笑之聲傳來,松林内應聲走出一個須發虬結,腰系草繩身穿一襲粗麻布衣的花子形人物,後面緊跟着三個魁梧大漢,一色的手持竹枝。

     兩人齊齊驚咦了一聲。

     司徒文已看出來人正是那威鎮南七省的窮家幫首領窮神聶飛,後随的是風、雷、電三大金剛,其中火金剛,已在上次群魔奪率之役中死亡,而窮神聶飛等人,也負傷而遁,聲言要複仇,今日既敢尋來,必有所恃。

     “小子,我們之間的一筆帳,也該清結一下了!” 聲落,四人一字形排在司徒文與雪山魔女之前兩丈之地。

     “哈哈,幸會,在下随時都準備着候教!” 說完,星目倏射奇光,四人不覺心中一凜,但自恃大援在後,依然行所無事的怒目盯着司徒文。

     “林内還有哪些見不得人的高手,不必鬼鬼祟祟的,請出來吧!” 雪山魔女正在氣無所出的當口,剛好窮家幫四人來到,對她恍如未見,心中已十分不快,此刻見松林内人影幢幢,不由嬌聲斥出。

     司徒文冷眼一瞥四周,微曬不語。

     窮神聶飛一心都在司徒文的身上,雖然乍見這一代女魔竟然在側,心下不無忐忑之感,但自恃身後之人,所以就忽略過去了,現在聽她出聲,打了一個哈哈道:“李姑娘,莫非要為這小子助拳?” “這是本姑娘的事,不用你管!”就在這一問一答之間,四周林内,已紛紛湧出不下百人,看裝束全是窮家幫弟子,齊在五丈外停身。

     她滿腔怒氣,恨無所出,真想大殺一陣,但人家找的并不是她,一時之間也不便出手,隻看着這些人連連冷哼。

     “大幫主帶了這麼多人來,在下實在不願多造殺孽,我們之間的事,你看如何解決,在下還有要事待辦?” “小子還有什麼後事要交代沒有,趁早說出,遲就來不及了!”窮神聶飛,大刺刺的向司徒文道。

     他不由氣往上沖,冷哼一聲道:“掌下遊魂,也敢出言無狀!” “嘿嘿嘿嘿!” 一陣陰森刺耳的怪笑從林内傳來,笑聲不大,但卻震的耳膜如蜂螫般刺痛,顯見發聲之人功力已緻化境。

     他倆同時心中一震。

     窮神聶飛及風、雷、電三金剛,面露得色,退了三步。

     “哧!”破空之聲傳處,夾着吱吱的鬼叫聲,一條晶亮奪目的銀蛇也似的東西,直飛入場,将抵頭頂,突然一直下落,“嚓”的一聲,入土徑尺,插在他身前五尺之地。

     一看,竟是一根長可五尺,粗如杯口的銀光雪亮的銀杖,杖頭上挂着一個銀色小骷髅,尚在搖晃不止。

     “銀杖骷髅令!”雪山魔女乍見此物,粉臉變色,“銀杖骷髅令”五個字脫口而出,不知她是自語,還是有意說給司徒文聽。

     但司徒文卻仍無動于衷,面色湛然,微露冷笑! 衆人見他那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不由在心裡暗罵,死到臨頭,還狂個什麼勁,卻不知司徒文根本不識這“銀杖骷髅令”為何物。

    因為他是奇緣